她不知道的十件事(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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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墨来找过陆崇南, 他还没考去燕大读博士的时候。

“崇南, 我不赞同你卖掉公司。”

“这和你无关。”

“这里面也有我的心血。”岑墨温柔的眼神里写满痛楚,“你忘了我们为了它付出多少了?”没日没夜呕心沥血,那些艰难地在地上爬的日子, 依旧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陆崇南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 眼前这个女人曾是他的爱人, 曾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可在公司最艰难的时候,她撒手就不要了,造成的创伤很长时间内都无法修复,可她如今还在说:“这里面也有我的心血。”

可他最后只是冷静地告诉她,“你卖掉它的时候,也该想想, 这里有你的心血。”

岑墨眼眶发红,“我那时候没有办法, 我妈妈逼我结婚, 可是我们那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考虑这些,你那时候太拼命了,我想你休息一下, 可我怎么劝你你都不听。”

“所以你就把它卖了?”陆崇南蹙着眉看她,“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有问公司百来号人的意见吗?你没有, 你不敢问, 因为那是无数人的心血和夜以继日的辛劳堆积出来的。岑墨, 人不能太自私。”

所有的欠下的债, 总有偿还的时候。

她后悔了,可是再也回不去了,人只能往前走,水不会往回流,碎掉的镜片,不会重圆。

岑墨垂目:“崇南,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我知道我活该,我每天都活在自责之中,我在偿还,那次和辰光的合作,是我一力促成的,我知道我能做的很少,但我真的在弥补了。”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陆崇南淡声说着。

她从后面抱住他,“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次我做一个合格的女朋友。”

“抱歉,我有女朋友了,请自重。”

“苏北不适合你,她太年轻,心性不稳,很容易变心。你已经三十岁了,不适合这样不稳定的爱情。”

“那是以后的事。而且,无论适不适合,她都是我女朋友,至少现在是,请你尊重她。”

“你就那么喜欢她?”

“不是喜欢,是爱。”

岑墨总觉得自己很优秀,她有着很好的学历,不俗的相貌和谈吐,她以为自己想要的东西总能得到,不能得到的,也会有更好的等着她。

可后来很久之后她再来回忆,这辈子,她再也没遇上比陆崇南更好的男人。

她很羡慕苏北,甚至嫉妒,她有时候甚至想像电视剧里的那些恶毒女人一样,设计陆崇南,然后拍张所有妻子都会愤怒的照片给她,然后狠狠出一口恶气。

可是不是她不敢,是她没有机会,陆崇南就像个虔诚教徒一样,只信奉苏北一个神,其余的妖魔鬼怪没有机会入他眼过他心,他清心寡欲,只为她欲火滔天。

很久之后岑墨还和苏北有联系,她有时候会和苏北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苏北是个很单纯的人,不会对任何人抱有恶意和提防,就算是岑墨,她也没有多少防备心。

岑墨有时候会暗暗觉得她傻的天真,可又觉得心酸。

因为这天真都是陆崇南惯出来的,他给她的安全感太多,所以她才可以毫无顾虑。

(七)

苏北一直想再要一个女儿,但是陆崇南不同意,怎么都不肯要二胎。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呀!”苏北在床上抱着他脖子,恶意勾引挑逗他。

他被她撩拨得倒吸气,却还是不忘做好安全措施,他说:“过几天我去做个结扎手术。”

“难道你不想要个小公主吗?”

“万一又是个小男孩呢?”

苏北想了想,那家里就四个小男孩了啊,好可怕,“可万一是个小公主了呢!”

“生男生女都一样。”陆崇南板着脸教训她,“什么年代了,怎么能有性别偏见呢!三个宝宝已经够操心了,再多一个,会很累的。”

苏北嘟囔着,“好像是哦!”

陆崇南才不会告诉她,从她进待产室到出来,他经受了多少煎熬,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他承认,她害怕。

陆崇南比陆行敏小了近二十岁,爸妈生完陆行敏之后,其实还怀过一胎,也是三胞胎,最后生的时候难产,一个都没保住。

之后他母亲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释怀这件事,每每想起都会痛哭失声,怀胎十月,所有的期盼和美好祝愿在一瞬间碎裂的感觉,是让人无法想象的痛。

所以两个人近四十岁高龄才又有勇气生陆崇南。

他知道苏北怀孕的时候就紧张,后来知道她怀的是双胞胎,更加紧张,再后来知道是三胞胎,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昏厥过去了,一边是欣喜如狂,一边是紧张害怕,每天晚上都会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她安安稳稳睡在身边,然后才能再次入睡。

她进产房的时候,他在外面坐立难安。

他申请进产房陪着,但苏北不愿意,她说太丑了,威胁他如果他进去了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最后没有进去,站在外面,漫长而难捱的等待。

她生产很不顺利,医生几次拿着单子要他签字。

苏北永远也不知道,他那一刻是何等的揪心,眼眶瞬间变红,他第一次哭得那么狼狈又无助。

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八)

苏北坚定地扛着科学主义大旗,但骨子里还是有着小小的小女生情节的迷信。

相信星座,相信流星会帮她实现愿望。

那年狮子座流星雨,每小时天顶流星数达到100,他耐不住她磨,托人去向专业人士打听,找了最佳观看地点,在山上,两个人开着越野车,带了帐篷和相机就过去了。

苏北等得都要睡着了,一遍遍问他,“会有流星雨吧?”

他也不清楚,“可能吧!”

等啊等,最后真的来了,起初只有一两颗,优雅地划过夜空,然后慢慢多起来,苏北才反应过来,啊啊啊啊啊地乱叫着,激动地跳起来手舞足蹈,“流星,真的有流星雨诶!”

她合上掌,低下头,虔诚地许愿。

他在她身后,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忍不住微笑,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乱他心。

苏北许完愿,过来扯住他,“快来许愿呀!”

他摇摇头,“不要,我是科学主义接班人。”

苏北冲他撇嘴,“真煞风景!你就不能哄我开心呀,许愿让我越来越漂亮。”

“这种不切实际的愿望,还是不要许了。”

“滚滚滚!”

他忍不住笑。

苏北没看见,她摆弄相机的时候,他在她身后,虔诚地合上掌,郑重许愿,“希望我们白头到老,我可以死在她之后。”

她那么爱哭鼻子,没有他,她该怎么办?

(九)

陆崇南每年带苏北去外面游玩一到两个月,给她散心。

苏北不喜欢去国外,她的英语向来不太好,上学那会儿应付考试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天分,她口语差的要命,虽然也能开口,但比起陆崇南标准的发音,多少显得有点儿土,所以她不大喜欢去国外玩儿。

倒是国内,几乎各种地方都去了个遍,到后来苏北都不愿出去,没什么新意。

他们金婚那一年,苏北却说:“我想去趟故宫。”

这次淡季去,那天人出奇的少,大约是天气太冷,又下了雪。

苏北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很年轻,二十岁左右,还是鲜嫩地像花骨朵的年纪,那时候有个老太太把他们误认为父女,苏北还很不开心,她总希望和他是最般配的一对,别人看一眼就觉得登对的那种。

可这么多年,好像很少有人觉得他们登对,苏北像个顽皮的孩子,而他永远沉稳,永远冷静自持。

偏向苏北的人会说他年纪太大了,不配她。偏向陆崇南的人会说,她太过于年轻幼稚,配不上他。中立的人,也只能说一句,开心就好。

她永远不是那个最般配他的人。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身边只有他,他宠她自始至终。

一年一年,春夏秋冬。

他们永远在一起。

然后终于,她成了最般配他的那个人。

她逛累了,陆崇南弯下腰背她。

她说:“你能行吗?”

他温柔地笑,“试试就知道了。”

大雪纷飞,盖在琉璃瓦上,笼在高墙之间,八十岁的陆崇南背着七十多岁的苏北,缓慢地行走着。

像这一生,踽踽而行。

把最不可能,变成无可挑剔。

(十)

苏北去世的时候,已经是八十三岁高龄,她生了一场病,日渐消瘦下去,医生建议保守治疗,苏北也选择不接受介入治疗。

“你知道的,我最怕痛。”她对陆崇南说。

他点头,“好。”

三个孩子就在身边,温柔地叫她,“妈妈!”

她觉得这一辈子很完满,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我死了,就不要下葬了,把我的骨灰撒到大海里。我顺着海呀,可以去很多地方,就自由啦!”

陆崇南点点头,“好啊。”

“崇南,你不要难过,我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够本啦!”

他依旧点头,“好,不难过。我很快也就去陪你了。”

“瞎说什么呢,你还要替我抱增孙呀!”

“年纪大,抱不动了。”

她咽气的时候还在和他说笑,脸上犹保持着微笑的面容,宁静而祥和。

他也在笑,看她慢慢垂下的手,凑过去亲吻她的脸颊。

可他怎么能不难过,合上她双眼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捂着脸,一个九十岁的老头子,哭得像是个孩子。

他想,我终于如愿以偿,活到你死之后,可最后才发现,我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

“阿北,好走啊!”他哆嗦着手去摸她脸。

斯人已逝,来世可期。

下辈子,我们依旧会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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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前几张章已经算是番外了,但我想毕竟是日常文,关于他们那些琐碎的事,就一起在正文里呈现吧!

小叔和苏北,幸福地过完了一生,也祝所有的仙女们,拥有幸福完满的人生。

感恩陪伴,你们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接下来还有配角的番外,目前暂定写陈雅婷和江坤,淡淡的忧伤的调调,有兴趣可以看一下。不喜欢看配角我们就下本再见啦!新文开了《绯闻33天》,狗血酸爽甜虐风,感兴趣可以去瞧哦~

大家有想看谁的番外也可以告诉我,我酌情动笔

番外 等风来,等花开

1

再遇见江坤, 是十年后,陈雅婷代表公司去参加竞标会,偌大的会厅,来来往往都是人,她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比十年前高了许多, 也成熟了许多, 一身黑西装, 显得异常挺拔。

茫茫人海, 相遇真不容易, 从分别到重逢, 竟花去十年的时间。

可她甚至不敢上前打个招呼。

只停住脚步, 遥遥看他,眉目间有恍惚的神色, 一时分不清, 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还是真实的。

他刚走的那些年, 她总是幻想人潮街头,一转身就能看见他, 盼望来盼望去, 全是失望。

如今真的看见, 全没有料想的欢喜之色, 只剩下茫然。

他偏头和人在说话, 西装挺括, 身姿挺拔, 眉目依旧是清朗的,带着一点儿独属于他的傲气,站在人群里,分外打眼。

她以前幻想过无数次他长大后的样子,却哪一种都不是现在他的样子。

印象里,他是个傲骨铮铮的人,锋芒凌厉。那时年少傲气,目光都是朝上的。

叫人恨,又叫人喜欢。

一晃眼,竟十年了啊!

两个闺蜜已相继嫁人,一个嫁给爱情,一个嫁给生活,过得都很好,唯独她,至今还是单身一个人,说不上为什么,别人问,她只说是没遇见合适的,心里却知道,就是觉得没心思罢了,没心思去遇见什么人,没心思再为了一个人掏心掏肺,曾有一个叫江坤的少年霸道地横在她整个儿的青春里,已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也不是没人追过她,或许也短暂的心动过,只是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最终也没能让她松口答应。

时隔十年,只远远看他一眼,她就知道,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放下过他。

他跟荣盛的副总一起来,几番寒暄,最后被人引入座。

陈雅婷自个儿是老板,领了下边儿两个部门经理过来的,因为失神,身边人忍不住问她,“老板,你这是发什么呆?”

她回过神来,扯了个寡淡的笑,摇摇头说:“没事,走吧!”尔后抬步往里面去,步子是虚的。

有人过来招呼,她笑着应付,心思却全不在这里,脑子里都是往事,点点滴滴,旧日压在心口即便深夜也不愿拿来品味的往事,这时候全浮上来,在脑海里打着转,浮浮沉沉,叫她心烦意乱。

这个竞标会是争博睿集团的一个游戏制作项目的,她们最大的对手就是荣盛,两家未交过手,但她也是有些底气的,可看见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个底气,全没了。

也或许只是她仰望他仰望惯了,可到底她是考上了y大,学的是计算机,而他,当年连高考都没参加,不知所踪,后来听人讲,是南下去了沿海一带,再后来,连这点儿模糊的消息都听不见了。

十年过去了,往大了说,已是沧海巨变,说不定当年天之骄子,早就泯然众人了。

谁说得准呢!

可她虽然这样想,目光仍不住往那边看去,从她这个方向,只能看见他大半的后脑勺,和小半边侧脸,隐在灯火光影里,平添几分神采。

看着看着,竟有些眼眶发热。

她忙站起了身,跟身边人交代,“我出去透透气,待会儿就回来了。”

她顺着会厅的侧门出来,走到尽头,在窗子前站下来,背对着长廊,目光往外瞧,这里是万华酒店七层,外面是中央大街,来往车辆穿梭变换着,她的心思也变换着,摸不清是喜还是忧。

发了许久的呆,再回身的时候,遥遥看见一个身影,靠在会厅门口的墙上,单手插在口袋里,在往这边看。

陈雅婷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只觉得一瞬间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他不过是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目光,她却已经脚步都稳不住了,只觉得浑身像是被点了穴,感觉身子摇摇欲坠,却动弹不了一步。

隔得有些远,可她确定,他是在看她,沉默无声地瞧过来,夹杂着些她辨不清的情绪,她只觉得眼眶又开始泛红。

她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了,早过了多愁善感的年纪,可这会儿看见他,只觉得又回到了十几年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偷偷看他一眼,悄摸琢磨着他的心思,跟他笑,随他忧,他手里仿佛有根线,牵着她每一分的情绪。

只记得那时候,他随手帮她带杯热水,她都能欢喜好半天。

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甚至有时候骂她骂的凶,骂她笨,骂她多事,可他稍稍给她点儿好脸色,她又欢欢喜喜凑过去。

那些个日子,回想起来真的不算美好,可他消失的这几年,她总是会时不时回忆起来一些琐碎的片段,反反复复嚼着,也能从里面品出一点儿甜来。

这么多年了,再看见他,还是会失态,她暗暗苦笑,年纪都白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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