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扑蝶戏蝴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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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一色阁,内院。

自霍唯走后,穆清嘉便乖乖留在亭子里等着。虽说莫名其妙地闹了脾气,但他相信师弟还会回来找他的,不然还真能半途把他撂这里,一个人跑路了不成?

所以他打算在原地等待,省的师弟回来找不到他,又出幺蛾子。

一瓣桃花飘落,浮在杯中酒面上,如同一叶粉色的小舟。

逢此时桃花盛放,桃叶却只挤出一小嘟,努力汲取着露水与阳光。穆清嘉步至亭边花枝下,逗弄着数朵桃花,手中生出淡淡青辉。

在纯净木灵气的滋润下,一颗颗青色的小球从那花心中生出,果实迅速生长,最终挤掉花瓣,涨成拳头大小的青桃。

穆清嘉摘下一颗,浅浅咬上一口,立刻被酸得眉目扭曲。

速成的观赏桃儿本就不会多好吃,那酸涩的口感倒是让他清醒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情绪都被酸没了,心境焕然一新。

耳畔又断断续续传来隔壁的说话声。

“……真乃‘此饭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我也是首次见识,多谢贵府款待。”

那个低沉浑厚的声音道。

“哎哎,您这就去了?”小二慌慌张张道,“不会账?”

“绘帐?”那人疑惑道,“我只绘符,不绘帐。算了,这个给你罢,以后有事,去宣宗找步……”

一听“宣宗”一词,穆清嘉把玩在手中的青桃一顿,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

“拿个破石头糊弄谁呢!”小二愤怒地打断他,“还宣宗,宣宗哪儿有骗吃骗喝的无赖!”

“不是你主动要送予我食用的么?”那修士也蒙了,“而且凭此牌可换取数千灵石,怎么能叫骗吃骗喝呢?”

小二已经不想听他胡搅蛮缠了,叫道:“快来抓人啊!这儿有个吃白食的骗子!别让他跑了!”

那修士一阵惶然,既觉得不该草草逃走,又与那小二解释不清,唯恐出手伤到凡人,一时间有些迷茫。

眼见着十数名护院侍卫带刀而来,一白衣男子忽而从葫芦洞门内转出,笑意盈然道:“仙友又在开玩笑了。”

那浓眉修士一头雾水,辩白道:“我没……”

穆清嘉睁开眼睛,向他眨了眨,那修士虽不知何意,但还是本能地住了口。

护院侍卫攻势一停,为首那小二识得穆清嘉,问道:“客官,这是怎么回事?”

穆清嘉微笑,举起右拳。莹然青辉中,他掌心中的桃核抽枝发芽,枝干斜斜生至小二眼前,又绽出一树粉白色的桃花。

小二震惊地看着这有悖天常的一幕,知道自己是遇到真神仙了,连忙恭敬作揖道:“小的有眼无珠,不识仙长莅临鄙阁,多有唐突,还请仙长大人大量,饶恕则个!”

“免了,是我们隐瞒在先。”穆清嘉虚扶起他,道,“这位仙友的账便记到我那桌去罢。对了,再上两斛醴泉春,也好让我们尽一尽‘故交之谊’。”

小二不敢再多言,遂引了护院侍卫离开了园子。

耳边重新清净下来,却听那修士不好意思道:“这位仙友,恕在下记性不佳,请问我们从前于何时何处见过?”

那语调极认真,毫无讽刺之意,穆清嘉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托词,竟被他信以为真了。

于是他顺势诓骗道:“数年前的仙盟大比曾缘得一见,阁下风姿令穆某过目难忘。只是时日久远,我一时没能认出,您名唤步……”

然后他像是回忆不起来般,苦恼地蹙了蹙眉。

“步琛,正是在下。”那修士道。

他兴致颇高,引穆清嘉到花藤架下落座,道:“没想到我们六十年前就曾经见过了,如今仙友又救我于水火之中,果真是缘分。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师承何处?”

穆清嘉曾在顾霄口中听过“仙盟大比”一词,随意一用,还真让他蒙对了。

他心里哭笑不得,表面仍维持着微笑,道:“免贵姓穆,名天一。一介散修,师承百家,暂居青丘。”

步琛对这个名字无甚印象,只得怪罪于自己的健忘,忙拱手道:“久仰。”

他忽而想起什么,道:“青丘。——穆仙友也是从青丘来的吗?”

穆清嘉心中一凛,笑道:“听你之意,步兄是从青丘而来的?”

步琛听人与他称兄道弟,心中又热络了几分,全然不知穆清嘉把问题又抛给了他。

他诚实地点点头,道:“半月前我在那里与人斗法,只知那里名为‘青丘山’。后来浮玉水榭的仙友告诉我目标往扬州去了,我不明不白跑了半月,就到了这里。”

穆清嘉竟升起了怜惜:青丘山本就在扬州,此人为了寻扬州而离开扬州,到最后竟迷路到千里之外的豫州来了。

但他没有点破,只是静静听着步琛感慨独自游历的艰辛,手上斟了两杯醴泉春,推一杯给他。

“……我奔波这许久,想找个地方修整一番,沉心巩固修为,恰好碰见这座灵气充沛的园囿。”步琛迷惑道,“本想落在此处歇歇脚,那凡人却主动招待于我,最后竟冤枉我吃白食,真是奇也怪哉。”

穆清嘉心中好笑,心道也不知是宣宗哪座峰主教出来的傻徒儿,竟像从未接触过红尘世事一般。

步琛抒发了诸多感慨,总结道:“师傅总说凡界与我辈修仙者习性大相径庭,不要我出山,现下看来,果真个个如猛水野兽一般。”

他觉得凡人是怪胎,殊不知凡人也当他是怪胎。这师徒二人引起了穆清嘉的兴趣,但眼下他关注的是另一件事:青丘山,以及在青丘山与步琛斗法的人。

“这一路旅途劳顿,辛苦你了。”穆清嘉双手捏杯盏,温和道,“穆某先敬一杯,权当为步兄接风洗尘。”

步琛看看他手中的酒,又看看推至自己面前的杯盏,为难道:“师傅说修仙之人要禁酒。”

“修为我不如你,饮酒之事你便不如我懂了。”穆清嘉笑着道,“令师在山中禁酒,是为了约束你专心修行。而在外游历,无需静心,借酒敬日月山川,拜天地鬼神,岂不美哉?”

“确有几分道理,但……”步琛犹豫。

穆清嘉又道:“而且,仔细想来,令师是否从未特别言明,禁止你‘在外’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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