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昌运城记忆(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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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三人并未寻到医仙,羽卿便带着她们自行住入云锦小筑,那里有一方院落是盏盏为羽卿留下的。院中屋内一层不染,布置无一不体现着盏盏那随性的风格。这里真是一个最安全最适合的地方提取慕栖欢身上封印神力了。

“提取神力后,你将会和正常人一样,从双十开始慢慢老去,再不可能长生也不可能不伤不灭。我告知你,也并不是要你选择,因为无论如何这封印之力都必须转移,让你有一点心理准备。”羽卿说明后果后开始凝气运法。

慕栖欢颔首微笑“羽姑娘,栖欢求之不得。”

羽卿左手半握着慕栖欢的左手,两人对面盘坐,慕栖欢微微垂眼,看见身前女子左手中指同样的位置有着一缕白色羽毛的印记,而自己生来就有的合欢花印记在慢慢消失,心中疑惑万千,她是谁?她是巧笑城城主吗?但是这作风和人们口中的城主风格迥异,那她究竟是谁这指尖封印与她相关,她又为何能随意出入云锦盆地?

“慕姑娘,你的一半疑惑届时自会清楚,而关于你封印的疑惑我现下也不能解答,只有等封印之力回归我身方可知晓。安心入定”羽卿提示道,二人渐渐神思一体。

两人跌入了回忆里,这个回忆说不清楚是谁的记忆,因为羽卿分明看到蹲在酉都北城门合欢树下写着字、哭泣的那位公主在接过树后手绢抬头的一刹一切都变了。

酉都城消失,变成了一片原野,合欢树变小了不少,纷纷扬扬的合欢花絮在明媚的阳光中舒展着羽毛。少女抱膝靠坐在合欢树下,抬起了头,凝滞了时光,那是……她的脸!

那个“羽卿”眼中没有泪水,是一片迷茫。她身前的男子从暗绣紫锻束衣竟换成了穿着简单亚麻布衣的小男孩。

羽卿疑惑地上前几步,却被吸入到了少女的身体里,化为一丝游魂。待少女神识清明,她看清了眼前人。眼前泛着暖光的男孩,约摸九、十岁左右,嘴角一块淤青,眼睛红肿红肿的。

在逆光里,口齿有些含糊的低低说道:“你没哭啊,我还以为你在哭。”

“嗯?”少女疑惑地看着他。

“我刚才在这树上睡着了,醒来发现你在下面,我以为你也……咳你在哭。就跳到树后面。”少年打量了一下模样乖巧的但看着有些楞楞的小姐姐,继续说道“结果看你半天不吱声,也不抬头,以为你哭得很厉害,就想把手帕借你用一下。”

小男孩默了默,等面前的小姐姐一个反应,可这位,自从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一直翻来覆去的看那手绢竟一句话也不接。

“好吧,既然你没哭,那你把手绢还给我吧,那是我父亲的遗物。”男孩伸手想要回手绢,却见少女手一紧,看着他终是说了一句话:“你这帕子的布料真是稀奇,怎么做的?”

男孩皱着眉头,“那是我父亲做出来的,你快还给我。”

“人真神奇,总是能造出一些奇妙的东西。”她将手绢还给了他,“这料子不是麻布也不是棉布,光滑细腻。”

“这是我父亲花费好多年才创造出的东西,如何能告知与你?”男孩语中带有丝丝骄傲之意,拿了手绢便速速离开了。

少女看着男孩背影消失在丛林之中,撇了撇嘴,也消失不见了。之后几年少女创了浮岛,维护这天地清明,四方风调雨顺,在寰宇镜中俯瞰茫茫世界,过得也逍遥自在。时光和记忆匆匆划过,她只知人类逐渐占领世界各个角落,兴起了不少城池,这片大陆时时有战争,人类之间不和平。当然她看他们打架如同看几处蚂蚁窝在一起为划分地盘打架一般,世上所有生物内部的事她从不理会,只有当它们扰动了巨大的自然之力她才会做调整。

可是她与这位小男孩竟如此有缘,这世上大多人一辈子也见不到她不知道她,就像它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少年长高了,就像那棵合欢树也长粗壮了不少,可她仍是旧时合欢树下的模样。

她认出他,是因为那条轻柔手绢的材质。而他认出她是因为自己超凡记忆里有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对话。

“又是你…….怎么还在这?难道你一直蹲在这棵树下八年?”少年自觉自己言语荒唐,摇摇头:“这回你…….又在干嘛?”

其实少女不过是习惯坐在固定的地方用习惯的方式小憩而已,这片大陆有许多她标记小憩的地方,然而少年两次都碰巧遇到她在同一棵树下。少女将绢丝手帕还给了他,暗自纳罕与这人挺有缘而且每次他都以为自己在哭,罢了,人家也是好心,于是她用温和的话语答道,“我无事,还请这位嗯……小夫君?”少女通万物之语,但细节处马马虎虎。她很少与世人接触,寻常敬语称呼没有用过,她心下默默想了想,郎君还是夫子?唔,对、凡人对男子的称呼应该就是夫君吧,继续道“夫君自行离开即可。”

面前的少年脸色在言语间变了三变,又看树下少女慵懒自然,的确像无事,最后说道,“还请,姑娘挪步,这棵合欢树于我有重要意义。”

少女从不参与任何生物所属物——特别是领域的划分,她记得丛林虎豹狼犬占领地时通常以树为界然后在树下…….她想到此处惊吓地弹跳了起来,赶紧闻了闻衣衫,闪到三步之外,看来以后必须得把自己休憩的地方划上结界了。

没想到少年掏出一条如云絮般的长绢纱,缠绕在树干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继而在三步之外,跪地向树磕了三下头。少女疑惑,这是新的圈地方式吗?牵动神思,聆听那人内心的声音:父亲,孩儿已然完成了您大半遗愿,这丝绸制作工艺已经成熟,现下各地尊贵之人均穿上了锦衣。但是孩儿还未让天下人都穿上这锦缎,这实在太难了,孩儿每进一步处处都有权贵牵扯。父亲,母亲她、她前不久又结了一门亲事,这么多年,母亲她究竟怎么想的,她从小便很少见我,去岁舅舅他们收我做了义子,这让我与母亲愈加生分了。现在我该怎么待母亲?待他们?孩儿好彷徨、父亲…….

少女跳出少年的神思,心想,这人,怎的认树为父?还有这么多话对一棵树讲,这树听得懂吗?或许他是树灵和人的生产物?那不得了,这世上没这规律岂不是乱了套,她必要清除这人才行。不过这树看着也就二十几年树龄罢了,离长成树灵还有几百年时间。那他……..?还有,听他说他母亲改嫁,看这悲戚戚的模样,想必生活过得不愉快吧。

少女疑惑地看着陷入忧思的那人,他彷徨后起身望向她解释:“这是吾父身前种下的合欢树。”少女点点头。少年继续道:“你这是……家住在附近?”少女摇摇头。“那你为何在这?赶快归家吧,太阳快落山了,这荒郊野外若是天黑你一个小姑娘回去可不安全。”少年对眼前的女孩一半惊疑,一半忧心,许是方才感伤了许久,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温和倦怠。

“我不用回家。”她淡淡答道,“你赶快回去吧。”

“你为何不用归家?”少年皱了皱眉头,“难道你家人不要你了?”轻轻的语气中竟有丝丝同情之感。

她内心扶额,只好答道:“我没有家,太阳快落山了,这荒郊野外若是天黑,你一个小夫君回去可不安全,快速速归家吧。”

“你、你不要那么唤我!”少年赧颜,还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不对她说她没有家,见她衣冠整齐得体,定是哪家的小姑娘赌气跑出来了,“我骑马而来,你若是信我,我可以稍你一程。”

少女内心了然,这小夫君想是今天非得做好事才可将他打发了吧,于是她回道:“行。”

他们穿过原野到了百米之外的树林,林中一小溪边果真有一匹枣红马。她之前来此地小憩多次,回回从天而降,竟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一条可爱的溪水。少年见她神色微和,以为是回家快意。自己先上了马,伸出手准备拉她一把,顺口说道:“我们去哪?”

少女问:“你原本去哪?”

“昌运城。”

“我也去那里。”

这话怎么接得这么顺口。“你家真的在那里?”

“走吧”少女不知何时绕过他的手自行坐在了他身后,扯住了他腰侧的衣衫,少年耳根微红,驾马回城。

两人回城后正好银月换夕阳,街上行人较少,他停了马,少女便自觉下了,她望着马上人说道:“谢谢夫君今日载我一程。”

马上人像是被口水呛住了,咳了咳“你!”生气的向前急行而去。少女正准备闪回浮岛,没想到耳边又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一团黑影照在了地上,眼前那人逆着月光,嗫嚅地开口:“你……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默了。

少年在等少女的答案,少女却是第一回这么茫然,她陷入了沉思,她应该怎么回答呢?而她又叫什么名字呢?这个问题从未有人问她过。少年咳了咳,拉回眼前尴尬的局面:“我叫秋生,住在南北街天字二号。我……我回来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随便唤人夫君。”少年看少女依然盯着地面没有任何反应,只好作别,“那、那我走了。”

“等等。”少女没想明白上一个问题但却联想到了其他许多,恍然惊觉自己是时候深入了解一下人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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