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昌运城记忆(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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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在秋生家里待了十日,十日时间她已经将如何在人类世界实现基本生存,如何立足才不会让别人觉得怪异和突兀等问题解决的差不多了。因为秋生几乎每日都要出门和商客会谈,而她要么跟着秋生自行领悟的,要么她一个人在秋生家,跟定时来洒扫的嬷嬷或定时来做饭的厨子或定时来研墨的书童攀谈很多。所有和她接触的人除了秋生都以为她只是某富商家养在深闺不问世事的小姐而且特别平和亲近、健谈好问。但是秋生对她的印象完全不一样,因为一开始她对秋生就跟坦诚,由于自己的异常反而后续越来越说不清,因此她在秋生面前非常安静。

第十一日,少女打算走了,想去看看人类世界的其他的地方,上午她收拾好行李,其实本没什么行李的,就是近来她做的观察笔记和秋生送她的几件用特别料子做的衣裙。她打算中午吃饭的时候和秋生道谢并道别。午饭时,她说出要走之意,少年抬了眼眸,继而羽睫轻轻掩了一下,不经意的问道:“你找到住处了?”

羽泠把刚要送嘴里的清蒸鱼肉放进碗里,“嗯,在城南,那里刚好有一家富商搬出去,而且离南城门挺近的。”秋生微微皱了眉,“有些远了,南门那边是昌运城商客往来最为频繁之地,城门五里处,水陆交通枢纽,鱼龙混杂。你一女子无尊长照顾无根基,恐怕有些不安全。”

人多的地方才更好了解人啊,而且昌运城南门往东五里不到就是酒河,少女向来飞来飞去惯了,也想体验一次人类坐大船的滋味,不过这些……

“我前日里已经寻了一家住所,从我后院小门出去就到,很近,以后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方便找我。一会我带你去看看,你在做决定如何?”

?????少女内心疑惑,后院小门?秋生正屋后不是一片药材地嘛?据做饭的厨子说那片地种了一些名贵的药材,据说是这府的尊主专门吩咐的。“我记得你家没有后院啊?难道你把别人的地占了?”

“那块药材地本就是我的,”秋生也夹了一片清蒸鱼肉,“再说,这府里我也是占一份的。”

“秋生,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也不好多问其他人。”羽泠试探地说道。

“问吧。”

“这里,真的是你家吗?为什么你家的小院子在别人的府里?嗯……因为我看到这府匾上写的是徐府而你是姓秋吧?”羽泠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疏忽了,忘了告诉你这府里分北苑、中苑、南苑。”

“嗯,这个我知道”少女点点头。

秋生继续道:“三苑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会互相打扰的,我住在北苑,有一兄一姐住在南苑,中苑最大而这府里按理说只有中苑才是真正的徐府。他们中苑种药材原本就占了北苑的土地,我不过要回来罢了。”

“嗯?”羽泠有点吃惊将拿到嘴边的鱼肉又放下了,“一兄一姐?秋生的亲人不是只有苏伯吗?”

少年笑了笑,“下回你找我聊天就不做鱼了。”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我是这府里少爷吗?也不算什么正经少爷,这府里的亲人我倒是希望没有。我们先吃吧,一会儿路上再说”

在路上羽泠大致弄明白了,原来这府里地位最尊崇的人不是姓徐而是姓第五,她是昌运城城主的亲妹妹-“第五盛心”,前后三任夫君,第一任蓝书军,为其育有一儿一女蓝亦规和蓝亦妙现住在徐府的南苑,第二任秋源参为秋生的亲父,现任徐旬,为其育有一对双胞胎姐妹,住在中苑。而秋生有两个名字,还有一个唤作“第五令秋生”是因为他还是城主的养子,不过他更喜欢“秋生”这个名字。事实上秋生和蓝氏兄妹为何在府里拥有较高话语权他并没有详细提及,羽泠觉得这属于他们家私事也不好多问。

其实后来她也逐渐知晓,蓝氏兄妹有世家可以依仗。十年前名冠天下的松鹤先生为所有部落和城池势力做了一个排序,其中有三十九个姓氏为列势力榜,而蓝氏家族排名第二,第五姓氏正好排第五,所以近些年来徐府的人是不会得罪他们的。但秋生没有世家依傍,年少时受过不少苦楚,多亏有苏伯常来探望和教导,他以自己智慧和毅力再加上苏伯这位天生的经商之才把父亲身前研究的绢缎丝绸做得闻名天下,如今各城尊贵之人皆穿锦缎,秋生年纪轻轻已经跻身于三十九城富有榜前十。

秋生的财力和第五城主府的势力早在秋生和苏伯生意有起色那年自然而然凝为一体。去岁,城主第五盛亢以怜惜其父早逝,自己的妹妹也不管这孩子为由,收了他作养子,还冠以第五姓氏的字辈。这个字辈是第五姓氏的初代城主所创,一共八个字:“昌运永盛,令行寰宇。”暗含他们祖先的雄心壮志,第四代嫡传为“盛”字辈,分别是现今城主第五盛亢;其弟第五盛房是云游天下的侠客,其三妹第五盛心也是第五家族主要的掌权之人。如今轮到第五代“令”字辈。此字辈,只有城主的嫡系血脉才能继承,这意味着名字中冠有字辈的人就有城主的继承权。虽说这城主府继承权怎么也轮不到秋生这个养子头上,但是有了这个字就相当于只要在第五家族势力范围类他就是最尊贵的人了。

他从小便经历了许多,那些利益牵扯的亲情,忽而低谷忽而高渊的对待,每一段话都是有目的交往。十几岁的他为了生存为了达成父亲的愿望,为了让母亲看到他,日复一日的挣扎,他时常感觉自己孤独,就好像有了已过半百的倦怠和心累。直到她出现了,巧遇在合欢树下,让他第一次有了想真心交朋友的**。

城外的那棵合欢树是父亲和母亲共同所种,父亲身前遗愿便是把自己骨灰埋在那树下,那一天清晨当他和苏伯埋下盒子后,自己又偷偷返回在树上哭了一上午,后来累了就睡着了,再醒来便看见有位少女蹲在树下。八年后,他从各方城池奔波归来,终于有所小成,再来到树下,又遇见那位少女。少女的模样没有改变,他有一瞬疑惑,少女说她没有家,他起初根本不相信。可是后来相处不到十日,就变成了少女说什么他再也不会质疑。因为那一位看起来沉稳清冷却常常那么天真无知,因为那一位说他是她第一个朋友一定要坦然相待。多年后他回想年少,发现还有一个“因为”,因为十五岁的他并没有发觉自己已然情窦初开,喜欢上了那个用温柔的声音唤他“小夫君”的少女。

药材地这两天被人翻修,光突突的一片,后墙本没有门,被秋生打了一个门,结果推门过去就已经进到他物色的小院里了,后来才知道这小院的后墙被打掉了整体向后方扩了三分。羽泠跟着过去,小院内格局的确和秋生院里差不多而且是新翻修的。

“这院里出去是东鹤街,从这家正门再到我

那府邸正门可是要绕很远,不过我们这后院一打通就方便不少。这居所你觉得如何。”

羽泠有点犹豫,却听见秋生说:“我已经把它买下来了,你要是想买这里,我卖给你可以省去不少事,你若是不想住这里也没关系。”

羽泠心想虽然更中意自己选中的南门那边,但是之前拜托了秋生,而他也买了,钱财向来是凡人生存之重,总不能既辜负朋友之意又浪费朋友钱财。于是她点了点头,非常诚意地从云袖里掏出一方棉帕放在院里石桌上又一一掏出五枚金蛋,“秋生,实在太麻烦你了,不知道够不够?”

少年心里惊呆了,她、她是鸟吗?下的蛋都是金蛋?

“唔,我只是觉得把金子打成这样携带不硌手。”

秋生他像是忍了忍,但还是经不住说出口,“你时刻把这金子放身上不重吗?”

羽泠没有回答,她塞了一个到秋生怀里,笑着说,“可以在这院里中一些栀子花吗?”

秋生拒绝了,“不用给我了,上回的那个金蛋已经足够了,栀子明天就可种上。”

不知不觉两人比邻而居了两月,秋生搬来了很多书籍,隔三差五会还会带她一起出去,但一般都是秋生在跟客人谈判,而羽泠要么就和小书童在茶楼周围到处逛逛,要么就和小书童一起在外间坐着。这期间秋生发觉少女虽然话少但是说的话都在点子上,有好几回她几句话就能概括出谈判方在想什么。

而羽泠在此期间又认识了一个新朋友,钟离烈,和秋生一般大小,他从城主府翻墙到了徐府的北苑,又从北苑正在改成小鱼塘的药材地翻墙到了羽泠的住所。彼时,羽泠正在院里整理着二十几日的所见所闻,一个紫色的东西从墙头掉了下来,她惊吓地抬头。少年用沾有泥巴的手打招呼,尴尬地说“你好呀,我路过、路过。”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人同时发问,羽泠惊讶地看着他。

紫衣少年又道:“天字街的所有大主子小主子都去城主府集会了,你这院子配置看起来像个主子啊,怎么不去城主府?”

羽泠淡然回道,“听你这话,你也是天字街某府的主子,今日参加集会,却从城主府一路翻墙过来,行事偷偷摸摸到底有何意图?”

紫衣少年答道:“我可是正经人,不是盗贼。不过是闲他们啰啰嗦嗦一大堆一屋子的人压在一块太憋屈想偷溜出去。”

不对,他干嘛回答她,这小丫头片子可什么都没回答,倒是把他的意图来历摸清楚了,不行得吓吓这小丫头,他语气蛮横道:“快说!你是谁?”

“你是要偷溜出去去东鹤街吧,喏那边那墙你再翻一道就到了。”

这小丫头还挺淡定地,恐吓竟然不管用,有点意思。于是他悠哉悠哉走了过去:“你不说我还真不走了。”他坐在了羽泠对面的石凳上,脚一搭翘起二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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