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晋砚(二)(1 / 2)
慕栖欢没有说话了,这一瞬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间滴答流逝,最后她终于敢转身看向晋砚的双眼。那是对晋砚极其陌生的目光、淡淡的,使他的心跌入底谷。
“是了,您现在是陛下。慕国已经不在了,怎个国家都要听您的,我是前朝罪人,身份卑微自然没有选择的余地。”慕栖欢想到这里心中也愈加悲凉,的确,此生,她哪有选择?从出生开始被教导着如何成为贤良淑德、深明大义的公主,自懂事开始渐渐被引导着参与国家大事,然后一步一步深陷于各种阴谋诡计、明枪暗箭。最后她虽然救了那些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除掉了慕国蠹虫毒瘤,自己却也玉石俱焚、国破家亡。而最让她打击巨大的是自双十起的特殊体质,最初她发现自己竟然百毒不侵,不老不死是开心的,可没过多久就幡然醒悟,此生,她恐是无缘在爱人了,她无法面对自己的弟弟一步一步变得白发苍苍却喊着满头青丝的她“阿姊”,更无法和她深爱的人白头到老,在多年以后终将违背伦理般地孤寡于世,不如早日斩断情丝,不留一分余地。这些晋砚在此时都不知道,慕栖欢瞒得很好,这些话成功地激怒了晋砚,“你现在就这么看我?我现在在你心中就是忘恩负义,滥用权势之人?”
“不是吗?”她嘴角冷笑故意说得更加大声,“吾为罪人,陛下应该将奴婢流放千里,却打算用强权囚禁宫中。”
“难道你真想应了那些只睁半只眼、所谓清流的话?你想被流放千里?”
“我想。”慕栖欢就等着他这句话,“陛下于情于理,也该把前朝罪人流放千里,或——赐死。”
“你明知我不是此意!”晋砚又气又恼,他从未在她面前自称过朕,更从未把她当做一般人看待,而就在将才他都那么说了,可她依然执意要扭曲自己意思,非常理性的晋砚第一次被人气到极点,气到极点反而内心安静了下来。何等聪明的他,豁然顿开:慕栖欢!你究竟在瞒着我什么?!!
慕栖欢正欲再开口继续僵化二人关系,却只见晋砚甩袍离去,至宫门前对宫人和侍卫说,“照顾好长公主,若有半点不妥、提头来见!”
这……..?让慕栖欢憋屈郁闷好久,就像明明正吵得火热的两个人,突然有一个转身就跑,全身都在抗拒着我不听我不听,管你再说什么都与我无关、反正我听不见。
后来晋砚用多种方法探求慕栖欢究竟隐瞒了什么,无果。两人一见面就冷战、吵架,她故意变得浑身带刺。晋砚最后还是放了慕栖欢“离去”,当然还有大批最顶尖的暗卫和探子跟随。慕栖欢不知道她日间的一些片段被人记录着,也不知道某天自己假扮男装在路途上和路过的公子哥多攀谈了几句风土人情,导致了远在酉都的某位君王在收到信件的当天驳斥了全部奏章。
纸包不住火,慕栖欢和左虞的再次碰面终是没能瞒过晋砚,毕竟像晋砚那样的人,那个时代除了慕栖欢很少再有他人能与他匹敌,而彼时,慕栖欢已放弃了一切。这两人在特殊境遇的打磨下都是直奔目标、果断狠绝之人。而在那个矛盾纷争、各国积怨已久的时代,只有一统天下,方可太平盛世,达成法治夙愿。没了慕栖欢的晋砚,在处理一些事上更加决绝狠辣。前朝公主身份没暴露前,晋砚和慕栖欢,两人一明一暗、恩威并施,三年合并三个国家,十一国变为八国。慕栖欢被最大的敌国——宋国的暗线暴露身份后,晋砚只花半年不到的时间灭了宋国皇室。晋砚此举激进了,他也知晓,但那时他的内心很明确——他要让给慕栖欢离去借口的宋国付出代价,更要在短期内快速处理好后事去找左虞,搞清楚到底有什么她不能说,简而言之,晋砚当时想的是既然不能和她一起享受海晏河清,那么他就和她过闲云野鹤的世外生活。
可笑的是,上天好似总是喜欢让理智的人突然感到崩溃,让绝顶聪明的人英年早逝。
知道真相的晋砚,和慕栖欢一样,过了一段手足无措、慌乱悲伤的日子。就在他懈怠的这段时日,其他六国暗中抱团要给晋国致命一击。这一击虽然在最后关头还是被晋砚察觉到了,但给了晋国不小的创伤。然而此间的动荡让晋砚足足一年零九个月失去了慕栖欢的行踪。
再得她消息后,他欣喜若狂,把一切扔给了陈溶溶,要去见她一面,风尘仆仆到了千月城。万万没想,她怀抱婴儿,身边坐着与她青梅竹马的男子,涂之越。男人儒雅地研磨草药,关切地为女人受伤的脚踝换药,女人拨弄着浪鼓、逗着怀中约摸一岁大的小孩。好一副阖家美满的画面!这画面深深刺痛了晋砚的眼睛,明明满怀思恋,不知以何身份相见,于是隐匿院墙头只偷偷看她一眼的,却是将他拉入无边的酸意和痛苦,心像撕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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