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马嘶深竹闲宜贵(中)(1 / 2)
昔日的镇海节衙的大堂之内。
“下臣拜见海陵王,上柱国,大都统。。”
一身深紫袍越发富态起来的大齐关内都转运使刘塘,恭恭敬敬的对着端坐上首的周淮安,鞠身把手行礼道:
他第一次奉命前来宣旨的时候,对方还只是个自封的都督,算是海内各路义军中比较出众的一支而已。但比起这世间遍地蜂起的地方势力,也不过是个新晋之辈。
然而在第二次见到对方之后,就已然是新朝大齐所属的阵营当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还有许多人需要仰仗其鼻息来获利。
现在第三次出使,他就只能以拜领一国君上的规仪来仰视对方了。然而,对方依旧还是当初那副模样不改,既没有连绵叠嶂的宫室楼宇,也没有里三重外三重的甲兵环列。
哪怕拥有了横跨天下四道十路,数千里疆土和百姓之广,这位依旧没有任何专门营治宫室或是大兴土木以为自用的迹象;其行帐居然也还是走到哪里就地取材的用到哪里。
这已经不是寻常割据称藩、威福自专一地的格局,而是真正基业鼎新的气象了。正好与西京大齐朝廷那边暗流汹涌而人心纷乱的见闻,形成了某种鲜明的对比。
他也突然有所明白了,为什么身为大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尊,政事堂唯二的侍中赵璋,不惜被其他人所攻吁和非论,也要努力保持住这边亲善的关系。
而北地那些独领一路的义军高层们,也始终与之藕断丝连的往来不绝;这不仅仅是短期或是长期的利益使然了,而是一种预为退路的后手和投机性的准备了。
然而,对方既然没有大张旗鼓的接迎与城外的驿亭中;也没有刻意设下刀马阵来威吓和折辱与他,而只是在这种寥寥几个僚属和虞候在场的情况下,直接面见他而已。
这固然让他有些失落,但也不免松了一口气了。毕竟,他这个“天使”可以令对方在意的筹码一点全无,反而要有求于人的。而这种相对的私密环境下更利于他的发挥余地。
毕竟,他如今虽然贵为户部左侍郎,关内都转运使之尊。但是实际上在政事堂五相之四,各有聚附在自己身边的班底、人马和地盘、财赋来源的情况下;
他这个转运使能管到的职权范围,也就仅限于京城并京畿道四州的范围之内,而且大部分还是建立在南方互易过来的物资钱粮上。
所以这次黄王派他过来的用意和态度也很明确了;如果太平军的情况较为危急和紧张的情况下,不妨卖之以好再谋以条件。
但是如若是相持不下的情形,则是要不要急于表态和介入,更多是奇货可居的居中调停一二,实际利益不打紧,但一定要充分彰显出大齐新朝中的权威和名分所在。
但是,如果太平军依旧为天命所钟式的,在江东取得席卷之势;那他就是专门代大齐朝廷过来误会和缘由,并且专门承受这位便宜女婿可能的怒气。
想到这里他不但抛弃了原本一路过来所有的腹案,就连放在袖袋里的第二、第三份备用的诏书,都懒的拿出来了;而更加恭谦的接着道:
“才半载不见,王上又更加精神和威凛了。。”
“你我都是旧识了,又何须如此俗套呢。。”
周淮安却是不以为然的笑笑道。然后就让人将他引导到一边的墩子上段坐下。
“这次黄王又有什么知道和训示宣下么。。”
“自然是代为皇上致以问候,此外便是调和一番贵部与淮西的纷争误会。。”
刘塘却是毫不犹豫的苦笑道。
“不过,眼下看起来,又何须我被多此一举了啊。。”
他本以为在这件事情上多少可以出点力气,哪怕是在未得黄王授意的情况下,口头上训斥淮西方面一二,以为表态和卖弄人情。
但是他沿着汉江水道进入长江,才过了岳州就听到了太平军已经平定浙南,开始全面反攻的消息了;然后等他紧赶慢赶到了江宁上岸,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淮南军已经彻底战败,江东无可避免的尽为太平军所有;而刘汉宏那个欺软怕硬的货色,更是吓得连大江都不敢渡过去,转而对淮南镇的地盘大打出手。
于是,原本抱了一肚子各种试图进行缓转、周旋的对策和腹案过来的刘塘,就不免有些分外尴尬亦然了。自己到底过来做什么的,又有什么用处呢。
周淮安亦是看出他的尴尬与无奈而继续温声嘱咐道:
“刘都运一路辗转过来舟车劳顿,还请歇下来吧,稍后我再专门设宴款待便是了。。”
“不不。。我真是有求大都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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