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9章 鸦起平沙黑蔽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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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喜,吴曦,完颜匡,金帝,四者之间能画等号吗?

每当想到这个问题,林阡或战狼的心都是一沉。你死我活的他俩,一样都怕曹王死。

战狼不想曹王死,所以既希望四者之间别脱节、曹王最好能落到金帝手上,又唯恐金帝相信了完颜匡关于“罪臣”“通敌”“葬送精锐”的鬼话;

林阡不想曹王死,一方面不忍吟儿痛苦,一方面担心轻舟跟着去,再一方面预计秦州金军会失控,所以他觉得四者之间若能脱节,于公于私才会有皆大欢喜的可能性……

权力游戏猜死多少江湖草莽?实话说,林阡或战狼根本用不着去多虑——小人之间能画等号?

他们四个虽是一条线,却是四个不同的个体,甚至还不像元凶夔王和完颜江山那般绝对互信!

王喜,虽曾在伏羌城为了自保出卖义军行为恶劣,可诛杀吴曦拆除伪蜀政权确实有他功劳,哪怕他弃暗投明只是因为私心想抢吴曦的姬妾,谁又真正知道?未几,吴曦竟然没有死成,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去策反安丙,继而作为第三方潜伏在死亡之谷的边上意图坐收渔利,眼看掀天匿地阵开启并非没有可能……可惜那场短刀谷之战吴曦终究功败垂成,接下来的仙人关之战更被林阡追打成丧家之犬……

反观王喜,战后求着安丙帮自己洗白“当初是对吴曦诈降”,非但躲过了义军问责,更还获得了宋廷封赏的节度使、进沔州都统制,人逢喜事精神爽,怎可能主动去攀附吴曦?摆脱他还来不及!谁知,大散关之战以后就销声匿迹的吴曦,地震的前两日作为不速之客出现在自己的府邸,笑容满面坐在正厅主座上品茶,爱子却在旁边地上痛得直打滚,脸色蜡黄汗珠豆大,出身行伍的王喜怎看不出这是被下了毒……

“吴曦你!”王喜大怒冲上,赢回吴曦身侧四个高手的剑拔弩张。吴曦终于等到他回来,慢悠悠地站起身,冷笑:“不用担心,是慢性之毒。你乖乖听话,他就死不了。”踱到那孩子身边俯身,强硬抬起他的下颚,令王喜生怕他力气大些就会将孩子扼死:“王都统,那夜我失去仕儿,不会教你受一样苦。”

“少主他没有死啊,盟主已将他送去了……”王喜赶紧争辩,不觉已泪流满面。

“叫谁盟主?!”吴曦脸色大变,厉声喝断,“你和安丙能一样?你在伏羌城害死寒泽叶的帐,以为凤箫吟那恶妇不会秋后与你算?!别天真了!!”冷冷扔开半死的孩童,一字一顿地命令王喜,“想办法取悦安丙,我知他想要杀死曹王洗白自身,你盯着他,关键时刻帮我劫出来。不合作,不卖力,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你到底要做什么……”王喜见高手们收敛了刀剑,不顾一切冲前将孩子抱起,脑中一片空白只知哀嚎。

“你只需知道,这孩子每隔七天需服一次解药,四十九天才会痊愈,中间但凡出任何差池,都会肠穿肚烂而死。”吴曦眼中凶光毕露,全身上下散发着森然杀气。

“节度使、进沔州都统制……都是镜花水月而已吗……”吴曦走后,王喜抱着孩子跪地痛哭,吴曦太了解他了,算准他必会低头妥协,所以他,身不由己竟违背大势、弃明投暗!

纵然如此,因为有七天的缓冲,王喜在盗出曹王后曾有过徘徊和犹豫,这也是世人起先没有曹王半点音讯的根因。连吴曦也联系不上王喜,王喜“在山路里不小心迷失了”……

他确实迷失了,考虑再三,终于带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和曹王一起,到达了黑暗的与吴曦事先约定的地点,等候那个阴鸷之人的转身。

已经死过一次的吴曦,经受过众叛亲离的吴曦,当然阴鸷、凶悍、黑暗,他早已不相信世上还有死忠二字。

或许他曾经有,禄禧、吴仕,可下场都不怎么好。更多的却是曹玄、安丙之流,充斥着自己颠沛浑噩的一生。

其实他回顾一生的时候也很想笑,怎么每次我刚想打开心扉、那个对象都会亲手将它合上?为何我打定主意要走的路,每条都从一开始就堵死?原想继承和发扬祖辈父辈的荣耀、洗刷自己在临安为质的耻辱、轰轰烈烈在天府之国干出一番丰功伟绩,谁料,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笑的事啊,从林阡、楚风流、完颜永琏、完颜永功再到完颜匡,他们居然无一例外地把我吴曦当成个傀儡!!

是的,就连公认的老实人完颜匡也是……

最痛恨旁人欺辱自己的吴曦,无疑把林阡看作头号大敌,曹王的仇恨略淡、排第二,最初在分清轻重缓急之后,自然而然地把完颜匡当做一个利益共同体。虽不至于绝对互信,但也对他言听计从,为这个面貌憨厚的老好人阻宋恒、阻风鸣涧、阻林阡……他本来都想把完颜匡当军师了,不经意间却发现,那是一条假面狐——

何时发现的?听闻柏轻舟就在仙人关的驻地后,吴曦才刚喜滋滋地想要立刻虐杀了她,完颜匡却本能伸手将他拦住、藏不住欣喜地脱口而出一句:“怎能杀?得之即得天下!”

貌合神离的细节太多,从前没注意,冲突过后才巨大,直到那时吴曦才发现,这完颜匡虽然不是完颜璟的近亲,居然也想着在皇位斗争里撂一脚,那么……之所以和自己靠这么近、合力攻夺川蜀、意图诬死曹王,不完全因为完颜匡想做金帝认可的社稷肱骨!原来他完颜匡也想把自己当傀儡、当筹码、当后路!

吴曦受够了,他不想再当傀儡了!现如今西线战场,论战力林阡一人独大,金军无论分裂成几方都铁定是围绕他为核心去杀,林阡在哪里,哪里就最风云变幻,守恒的是其它地方就风平浪静,值得渔翁们见缝插针。可吴曦明明可以在一隅出其不意,麾下的川军却早已被完颜匡忽悠着、一拨拨在蜀口被林阡饮恨刀轰成了炮灰,还没来得及闪耀就已人才凋零,接下来往哪里去才是出路?!

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经过一个偌大的王姓人家府邸金碧辉煌,他忽然想起了万尺牢想起凤箫吟想起王喜:“不能再当旁人的傀儡,我要有实际功绩才能翻身做主!不管是对林阡或对曹王府复仇,还是利用祖父的威名巧取川蜀,完颜永琏都该被我擒在手心,是我势力滚雪的核、是所有敌人投鼠忌器的根本!”

他想把曹王暗暗地握紧在手任凭处置,再找个合适的契机、石破天惊地“挟人质以令金宋”,一边对全体仇敌报仇雪恨,一边榨干曹王的最后一点价值。因为一直都在等待秦州之战激化而非中止,“合适的契机”还没有到,所以这几日他并没有对他信不过的完颜匡说出王喜已经与他见面的事,对世人来说曹王依然“杳无音信”——

吴曦此举,一边害战狼等人焦头烂额,一边也把林阡架在了火上烤,五月中旬的秦州前线,金宋两军或多或少都遭受了他这小人的掣肘,为了“是战斗还是和谈”天人交战,战斗趋于中止也反作用于吴曦,令他一时间被迫行动僵滞。

“蜀王,当真还没有曹王下落吗,可别对圣上有所隐瞒啊。”这时候,完颜匡装成一副老实人的样子来套话。

“还没有……匡,若是有了下落,你可否帮我说服圣上,先将曹王囚在我这里?”吴曦的意思是,无论重现人世与否,曹王必须停在我手上,不给你也不给金帝。

“什么……”完颜匡一愣。

吴曦不敢打草惊蛇,装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或许不是装,那就是真心流露出的残暴:“楚风流、凤箫吟、柏轻舟给我的辱,本王都要完颜永琏这个罪臣受!不希望圣上看在叔侄亲情上拯救他!还望匡你帮我,婉言说服他!”我吴曦就是吃了豹子胆,曹王在手,天下我有!

“这傀儡,是要翻天啊。”完颜匡心里难免嘀咕。

战功要紧、圣恩至上的完颜匡,和元凶王爷的行事作风完全相反,如果在“参与”和“不留痕”之间选择,一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选择先插上一手、怎么也得掺和进来再说!一来吃自己外表憨厚的老本,二来也是自信审时度势的能力、左右逢源的本事。事实如此,无论邓唐、柏树林或是香林山,完颜匡从来欲拒还迎,次次全身而退。

简而言之,他就是将这颗心完完全全向着完颜璟那轮明月,希望圣上能够从完颜永琏、仆散揆身上移开视线,多看他一眼,夸赞他才是大金第一人,“求圣上用我来制衡元凶”的心愿溢出天际,恨不得林阡的刀砍过去他飞身去给圣上挡。不过,他得活着,活得好好的,比圣上死得迟,如此才能接受圣上的托孤或托付朝政,那样一来什么都是名正言顺。

既然是忠臣,所以,从第一次参与权斗开始,完颜匡就没忘记给金帝报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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