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大伯(1 / 2)
这把声音似曾相识,但急切之间龙天仍然无法想起是谁,转头望去,发出叫喊声的那间瓦房应该是大伯家的柴房,难道是大伯?
环视桌面,确实看不见大伯的身影,莫非大伯真的疯了?
两个沉甸甸的问号将他推向正确答案,但清晰的记忆却在负隅顽抗,矛盾万分的他开始在头脑中勾勒大伯的形象:
皮肤黝黑、颧骨高耸、眼窝深陷,满脸的皱纹写满沧桑,身材瘦高,驼背,硬朗。
一个田间典型的老农形象,一个给龙天留下深刻记忆的人;
大伯很勤奋,耕田、耙田、放牛、砍柴……
勤勤恳恳地劳碌一辈子,一个标准的庄稼汉,儿时有关他的最深刻的记忆,是每天早晨暮色尚未完全退却,晨曦将露未露之际,大伯牵着那头水牛经过他的窗户,一句对水牛的“吊你机白”习惯性呵斥声,惊扰他的清梦;
大伯的勤奋在周遭几条村是出了名的,他始终无法将这样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形象与癫狂联系起来。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饭桌上的谈话吸引了龙天的注意力。
旁边一桌的大伯母恨恨地骂了句:“这个死发瘟,平常癫还不够,年三十晚还来,簸箕咔!”
三个儿子都没有言语,自己父亲犯癫痫,他们心中清楚状况。
听着仍在不断喷涌的狂吠话语,龙天父亲看不下去,里面那个毕竟是自己大哥,他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何必整天关起来,又不是牛?!放他出来走走,不好得快些?”
龙天叔叔应和着二哥:“是啊,总这样关也不是回事嘛!花点钱送上沙坡精神病院吧,大家都省点心。”
自己的两位叔叔都出声了,做侄子的三人再继续沉默就不合情理,大儿子阿华出来圆场:“阿乃(妈妈),好歹也是年三十晚,放阿爸出来吃点吧。”
大伯母咬牙切齿地说道:“新年楼楼,放这个‘百生’(乞丐)出来吓人啊?野咩吊,丢人丢到河那边了!”
龙天父亲立马顶了一句:“再怎么丢脸也是我大哥、你男人,说这话干嘛!?”
喜庆的气氛早已消散,酒桌间大有剑拔弩张之势,懂事的孩子早已放下碗筷,观望事态的进展,只有几个小的还在旁若无人地动筷使勺。
龙天的三堂兄,也就是大伯最小的儿子十九,小跑上去扇了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儿子剌五一巴掌,剌五头一偏,嘴里含着的一大块鸡腿肉飞了出去,“哇”地一声哭起来;
十九怒骂道:“吃你条大拽诶?整天只懂得吃,养不饱你这个饿死鬼!”
没来由便挨了父亲一个爆栗,听着声色俱厉的大骂言语,颇觉委屈的剌五哭得更响。
龙天母亲心软,看不下去,快步走过去从十九手里拉过剌五,边帮他擦眼泪边细语安慰两声,随之开始责怪十九迁怒的不负责举动:“我说十九啊,小孩子家懂什么,别动不动就拿他出气!”
一看形势有点吃紧,阿华赶忙出来缓和场上气氛:“十九,去牵阿爸出来,帮他洗个澡,换套衣服再来。今天是年三十晚,难得我们几家人都在,人齐一点总是好的嘛。”
待十九去开门放人以后,他面向各位叔伯,“我也知道村里人骂我们三个儿子狼心狗肺,我们的实际情况外人不是很清楚,两位阿叔也不清楚吗?我在北海摆个水果摊,这个税那个费下来就已经倒贴了;阿东在家卖点鸡鸭,一年到头养家糊口也剩不了几个钱;十九更是一个四处流浪的民工,顾了上顿没下顿。”
“不是我们脸皮厚不要自己的老豆(父亲),而是……我们也是人家的老豆,几个娃一起开口,要读书、要吃饭、要买衣服,我们都要养家,我们也不容易啊!不过请在座各位叔伯放心,我们自己的父亲一定不会不管,我们一定争取在今年解决这个问题!”
阿华不愧为长子,在社会上混也混明白了一些事理,一番得体的陈词多少减弱了众人质疑的声音。
从他的话语中,龙天多少了解到大伯蜕变的原因,努力在头脑中想象大伯的现状,但无论多么努力,目睹真人那一刻,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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