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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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府。

伍雪雁柳眉蹙眉,看着座下哭得梨花带雨的几位女子,只觉得头疼不已。

离她最近的孙莹月一边用帕子擦着眼泪,一边低泣道:“夫人,往日都是奴婢们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已然知错了,请夫人原谅奴婢们的一时糊涂,从今往后我们必定吃斋礼佛,为夫人和大公子祈福,请夫人饶了我们一条贱命吧。”

其他人也连连哀求道:“请夫人饶了奴婢一条贱命吧!”

孙莹月道:“其实这些年来,老爷心里只有夫人您啊,奴婢们算什么,加起来也比不上夫人您的一根头发丝儿,奴婢往日失了分寸,夫人您切莫当真……”

伍雪雁拧眉打断她的话,“你们都回自己院子去,如今外头正乱,没事不要出府,若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保不住你们。”

这些女子纷纷止住眼泪,磕头谢恩,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见人走干净了,伍雪雁抵着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大将军伍兴德占领建州城,包围皇宫的消息已经在百姓中盛传,谁能想到伍氏一门忠烈,竟会走上造反的不归之路,莫说旁人,就连伍雪雁自己,也是吃了一惊。

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压制保皇党,以及皇族暗中培植的势力,可见伍兴德此举并非临时起意,恐怕是密谋已久。

想到素来心高气傲的父亲这些年来引而不发,为景氏一族效忠大半辈子,伍雪雁既觉得心痛难当,又是忧虑担心。

景氏一族霸占了中原九州五十余年,岂是说推翻就推翻的,何况虽然君主资质平庸,百姓却也安居乐业,贸然动摇社稷稳定,恐怕会背负一世骂名。

父亲他如此孤注一掷,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即便夺取江山又能如何……

伍雪雁猛地一惊,道:“备轿,我要去一趟荣王府。”

她匆匆忙忙走出内院,却被陶云峰拦下。

“让开。”

陶云峰没有动,“不必去了,煜儿此时不在建州。”

伍雪雁脑子嗡了一声,无意识地问:“什么意思,不在建州,那他能在哪?”

陶云峰捋了捋胡须,道:“还有半月有余,他便会跟随荣王的部队到达城外,这场仗,赢的不是皇帝,也不是泰山大人,而是荣王。”

“荣王?荣王不是南征去了,这才半年都不到啊……”

陶云峰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道:“你当他还是当年的五王爷吗,民间写话本子的书生都知道,大铭的荣王爷,攻无不克。我这辈子唯一看走眼的人就是他……景氏一族,命数未尽。”

伍雪雁身体僵硬住,随即苦笑一声,道:“这么说来,是我伍家注定要没落了。”

陶云峰没说话,陶子煜如今在景丞手上,这场逼宫根本就是一个笑话,白白给了景丞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让他师出有名,把皇位坐稳。

伍雪雁脸色发白,咬着唇道:“煜儿上次回门,兴高采烈地告诉我,说荣王爷待他很好,莫非那些情意也是假的?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陶云峰将她揽入怀里,抚慰地拍了拍她的背,道:“荣王那样的人怎么会有真心,煜儿怕是真的傻了。”

傻?原来相信自己的夫君爱自己,在他的眼中也是傻。

“你倒是看得明白,”伍雪雁冷笑着推开他,道:“也是,你跟他本就是同一类人,你明知煜儿不在建州,却不及早告知,眼睁睁地看着我父亲出兵,给景丞做开路的人,受天下万民唾骂!陶云峰,陶尚书,陶大人!你真是好狠的心……”

陶云峰静静地望着她,道:“你怎么不问,我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伍雪雁深吸一口气,苍凉笑道:“陶大人想来是早已归附了荣王,良禽择木而栖,你做得好,是我眼睛瞎了,看错了人。”

陶云峰道:“不管你相信与否,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还有煜儿,荣王答应我不会伤害泰山大人,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伍雪雁看着他,觉得此时此刻这个面无表情的陶云峰,才是她最初认识的那个人,这些年的假面在这一刻尽皆褪去,却让她前所未有的陌生。

她推开陶云峰的手,冷淡道:“家父犯下滔天罪行,伍氏女不敢拖累尚书府,烦请陶大人赐休书一封。”

“夫人这是何意,”陶云峰蹙眉道:“你以为煜儿在谁的手上重要吗?这场仗早就注定了败局,如今不过是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厮杀,百姓免去了一场灾祸而已,你为何看不清楚?”

“我看得很清楚,陶大人,你能一言不发地看着亲子陷入险境,也能眼见我父亲踏入迷途袖手旁观,你理智清醒,胸怀天下,是我目光短浅,配不上你。”

言罢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陶云峰追到门外,却见她夺了一匹马,径自往将军府去了。

又过了半月时间,南征大军已经到了建州城外,此时正是寒冬,天上飘着小雪。

苏漾掀开厚重的车帘,伸手接了几片雪花,转过脸笑道:“下雪了!”

他裹着厚厚的狐裘夹袄,头上戴着一顶雪白的兔绒帽子,漆黑的圆眼闪着璀璨光芒,笑起来甜甜糯糯的,倒有些憨态可掬。

景丞用帕子将他手上的水珠擦干净,道:“不许贪凉,说了多少遍,你总也记不住。”

苏漾摇了摇头,道:“不凉,是暖的!”

景丞动作一僵,心中顿觉惶然。觉得暖,是因为体温比雪的温度还低。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天山玄锁固然威力极强,可有他日日用天罡至阳之气压制,按理说不会病情恶化得这样快速。

按照他从前的打算,这小狗崽儿至少能陪伴他七八年,就像一只真正的宠物,到了一定的寿数就安静地离开,短暂的一生都属于他,只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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