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野有蔓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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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压得极小,句子也很快速,但钟昕连因为一直注意着,所以还是将她的话全部听清楚了。

他霎时间反应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反手扣住洛夕然的手腕,目光锐利明亮到了极点:“你说什么?”

钟昕连垂在身体另一侧的手收紧成拳,用力到指节都微微泛白,语气却轻地不像话,仿佛只要说得大声些,眼前的一切就会变成镜中花水中月,看着美好,却永远不可即,触之即碎。

洛夕然刚刚说那话的时候还是挺冲动的,虽然她有仔细思索过,甚至还下定了某种决心,但真正把这种决定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很不好意思。

但是因为是已经下过决心的了,所以她也没有反悔,而是小小声又重复了一遍:“也不见得就是强求了。”

又这么说了一遍之后她好像终于放开了自己,声音又变大了一些,把话讲清楚了些:“我想过了,我可以答应你。”

钟昕连紧紧盯着洛夕然,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直觉告诉他,洛夕然的话并没有说完。

洛夕然顿了顿,见钟昕连也没有开口打断她,索性继续说开来:“但是我也想说清楚的是,或许我根本不喜欢你。”

有些话最好还是一开始就说清楚,免得到最后才发现都不是想要的,那就只能两败俱伤。

钟昕连依然没有说话,算是示意洛夕然继续说。

“你如果不能接受我的不喜欢,现在提出来,我们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如果你现在不说话,我就默认你是接受,”洛夕然道,“我可以答应你,并且在一起的期间保持忠诚,一切都跟一般情侣一样,但是唯一不太一样的,就是我没办法保证自己的喜欢。”

她微微低了点头,让自己的表情更加诚恳一些。

钟昕连沉默半晌,只道:“从来就没人能保证自己的喜欢。”

当年钟良不就很喜欢熊冉?最后还是分手娶了辛柔。

但钟良难道就对辛柔没有动过心?可他不也还是选择了背叛。

洛夕然愣了一下,明白过来钟昕连的意思是不介意。

——没人能保证自己的喜欢,所以她的不太一样,也没多不一样。

她却并不知道钟昕连其实还藏了半句话。

【没人能保证自己的喜欢,所以我的喜欢不会说给你听,只会表现给你看。】

钟昕连没把这话完整说出来,因为喜欢这回事,说多了也就廉价了。他只是表情略微沉沉,看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东西的样子,眉头微蹙,好像不太高兴。

洛夕然看着却不知道怎么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凑近了钟昕连,突然亲了下男人的脸颊,然后跟地痞流氓一样一伸手勾上对方的肩膀:“诶,好歹算是脱单了,高兴点呗?”

钟昕连被亲得猝不及防,没料到洛夕然如此直接大胆,他条件反射绷紧了下唇角,脸边柔软的触感还在,好像还在提醒着他,之前发生的都是真的。

洛夕然心情倒是挺好,因为她突然发现这下调戏钟助理那是更加光明正大了,而且她有名有份的——谁还不能亲亲抱抱自己男朋友了?

只是她看钟昕连好像还是没什么太大反应的样子,又有那么一点不满意,把自己往钟助理怀里蹭了一下:“怎么,你不爽啊?”

钟昕连默不作声把洛夕然往自己怀里圈,声音低沉:“没有。”

“没有?”洛夕然狐疑,“那你夸我两句,证明一下。”

钟昕连有些茫然,并不明白为什么证明自己开心还要夸人。

洛夕然又说出自己的要求:“记得,要夸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总之又要文艺又要深情,深入浅出浅出深入,知道吗?”

……这个要求未免强人所难了。

可是看着洛夕然满面的希冀,钟昕连也没办法直接开口辩驳,他犹豫着开口,脑子里开始飞速搜索到底有什么话可以“文艺又深情,深入浅出浅出深入”的。

一般来说,文艺,可以指向文学作品,深情,又能指向歌颂爱情的文学作品,还深入浅出浅出深入,那就得直白又含蓄,最好是有点什么生动的比喻。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诗经》倒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于是钟昕连试探着开口道:“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

《诗经·郑风》中的一首,讲的是男子偶遇暗恋女子然后两人约会的内容,钟昕连引用在这里倒也没什么毛病,合情合理,还基本达到了洛夕然的要求,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然而洛夕然脑回路不同寻常,或者说可能她就是飘了,开始一个劲儿作妖。

因为她听见钟助理这开头的一句“野有蔓草”,当即就面色一变,然后一巴掌拍在了钟助理的肩膀上:“你说谁是草呢?”

钟昕连表情空白了一下,思索着这句“野有蔓草”难道不是起兴手法?跟骂人是草,有什么关系吗?

他原意的话那肯定是日常反驳的,但大概是直男之魂难得觉醒了一次吧,过强的求生欲使他谨慎地闭上嘴,沉默地挨了打。

洛夕然很快意识到了钟昕连不同寻常的沉默,并且飞速把这一点归为对方在服软,于是觉得非常满意——早知道谈恋爱以后钟助理这么听话,她真应该早点答应下来!

否则怎么会有多次自己差点被气哭的事件发生?

当然,也因为钟助理异常的乖顺,洛夕然也很快失去了作弄人家的成就感,半个多小时后大根的手术做完,整只猫还迷糊着没有醒,肚子上的毛被剃掉了,还有个两厘米的刀口,医生手脚利落给大根戴上伊丽莎白圈,插着输液管就把大根关进了医院的“病房”。

洛夕然紧张询问:“大根怎么样了?”

医生叮嘱道:“挺顺利的,现在主要是输液消炎,可以住两天院,一周后过来拆线,然后这个伊丽莎白圈必须戴满两周,免得她把自己的伤口舔开了。”

洛夕然点点头,付了钱,然后又守到大根醒来,逗她玩了一会儿,才和钟昕连回了现在租的房子。

如果要等大根恢复的话,那就至少要再等半个月才能回帝都,不过现在已经杀青了,那她也没什么别的事好做,留在开州也无所谓,跟新鲜出炉的男朋友谈下恋爱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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