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五指半岛的小拇指(1 / 2)
“他只是个傻孩子,但我把他亲弟弟一样疼爱。他若是死了,我会很难过......”凯特哀求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恍若昨日发生。
那双冷静的灰色眸子盯上了他,让他内心一阵发颤。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装束,只穿戴了护胸和锁甲,大半护具被自己脱下。
“笨蛋!穿上这些护具,怎么会有你这种笨蛋!”他的视线朝向发声的人,是有着脸上细纹的自己。
他摇摇头,绑好最后一根绳子,长剑紧张的握于手中,史塔克家冷静的灰眸一动不动,他使出浑身力气,长剑挥砍向史塔克。
剑如雨下,攻势猛烈,只是承受此伤的是自己,而不是史塔克。
他连连后退,地面上的灰泥黏在鞋和裤腿上,他忘记是在哪里战斗,树林还是荒地?
哦不,原来是城堡庭院,他不断后退。
“快投降!”史塔克家不止一次呼喊。
但是他执拗地摇头,奋力挥砍长剑。
他从城堡庭院一路退到临水阶梯,水渍粘脚,及至踝部。史塔克的耐心显然已经快要消磨干净,剑如同狼牙般撕碎了自己的身体血肉,到处是伤,但未及要害。
“不!”这是他自己的声音,还是那个脸上长着细纹的自己呼喊着。
快闭嘴,他真想冲到年长的自己旁边,一剑了解他。
可是他没有,史塔克反手一记猛烈的挥砍,自己的护胸环甲和皮革被无情地穿透,肋骨下方的柔软血肉出现一道极深的伤口,他倒在血泊中,眼睛凝望着远处焦急观望的凯特琳,“凯特”他嘴上喃喃道。
明艳的献血从他铁手套间汩汩涌出,脸上长着细纹的自己挡在了自己看向凯特的视线。
“傻小子。”年长的自己似笑非笑地说。
“我真傻。”他泪流满面,意识模糊,史塔克的灰眸无情地凝视着他,像是注视着死亡一样虔诚。
培提尔惊醒在红堡深处的地牢里,梦境破碎,带回了现实。
他大声喘息,摸索着黑暗,“咳咳!”蟑螂从指间穿梭,培提尔伸手捏死,但是远处细虫的声音一直存在,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喉咙沙哑,像被刀剑刺穿一般。
培提尔强行使自己镇定,他放弃了睁眼,入眼黑暗的地方没必要睁眼,他仔细想着目前的处境,自己在君临藏有金龙,给红堡地牢守卫或许可以......
该死!怎么可能,你当这些想法曾经的牢犯没有想过吗?培提尔掐住自己细软的部位,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布兰登·史塔克,自己再次梦见他了,明明这些年这头奔狼愈发在自己的记忆里消散,可如今他却仿佛真实出现在昨天,他每每在黑暗里入睡,布兰登·史塔克就像梦靥一般纠缠他不去,史塔克家冷静到极致的眼神,宽剑气势沉重的挥砍,梦中自己的血液化作雾气缠绕己身......
在红堡的地牢,他发现自己无法思考。培提尔用力掐自己的大腿,疼痛让他勉强回过神,但是他想到的却是另一个史塔克。
艾德·史塔克沉声站在他面前,同样是冷静的眼神,布兰登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解与尊重,艾德的眼中却全是威严与该死的公正。
“我以国王之手之名下令,将培提尔·贝里席押进地牢。”艾德·史塔克的话似乎是自己的终局,让他深陷在红堡的地牢里。
“我寄给凯特的信,她真没收到吗?”一个声音在脑海里挥散不去,是年轻的小指头的声音。
“别犯傻了。”培提尔在黑暗的地牢里发声,回应他的只有沉默的高墙。
时间在地牢里是凝固的,饥饿感,口渴感,失魂落魄与无尽的疲惫一同侵袭着培提尔。长帆已经抵达君临,他原以为比武大会期间不会出事,一丝侥幸存留在培提尔心里,真正的泪珠还在培提尔这里,里斯之泪依然可以贡献出它最后的价值......
他算出了前首相死后阿提斯即刻携莱莎罗宾母子回归谷地时阿提斯本身的尴尬局面,莱莎的失手安排让阿提斯不得不囚禁自己的养母,原以为黑鱼会有所表示,布林登·徒利毕竟是莱莎的叔叔......可身为血门骑士的布林登完全没有表示什么,甚至配合阿提斯作了隐瞒,培提尔不相信凭黑鱼十几年血门骑士的经历他在鹰巢城没有任何人脉,黑鱼一定知道消息,但他配合了阿提斯,没有作出声张。
不过没关系,培提尔留了后手,凭借莱莎对自己的无限信任,小时候她与凯特姐妹间的秘密语言也被培提尔获悉,他借着劳勃北上时机,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将密信以莱莎之名寄给了凯特琳,他相信凯特琳一定会公开此事,即便不在临冬城直接指控,也可以在向叔叔黑鱼确定之后再公告七国。
到那时,阿提斯囚禁莱莎的动机一定会为铁王座怀疑,再联系阿提斯离开君临,前首相身死的时机,到那时恐怕即便是劳勃国王也会对阿提斯发出指控,谷地诸侯也会因为此事无法心齐,即便阿提斯拿出了所谓莱莎下毒毒害他的证据,但鹰巢城的情况谁都清楚完全可以造假。到那时,阿提斯的继承权也许会被铁王座剥夺,莱莎也会被释放,自己便可在借狮狼冲突在王国浑水摸鱼,最后迎娶莱莎,管理谷地......
培提尔的嘴角上勾,在这极端到令人窒息的黑暗环境,或许唯有复盘自己完美的计划,幻想美好的未来才能微微提振自己的精神吧。
阿提斯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眼前,金袍子和艾林家族的骑兵在他身后,他们都开怀大笑,手指着自己,嘲弄着他的计划,蔑笑着他的想象。
鹰仿佛将其置于长空,失重带来的恐惧感弥漫到四肢,四肢绵软无力,培提尔恐惧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大地越来越近,培提尔四分五裂,血肉腾飞。
布兰登·史塔克和阿提斯·艾林的面孔此时融在了一体。奔狼的宽剑,猎鹰的迅捷。
培提尔失算了,阿提斯的动作太快,太快接管了都城守备队,太快控制了红堡,太快清洗了财政大臣议事厅,太快清理了海鸥镇海关,太快终结了狭海海盗......他甚至还联系了魁尔斯?魁尔斯怎么会和谷地达成协议,远隔半个世界的魁尔斯需要在谷地得到什么?与自由贸易城邦有关?他调动着财政大臣的头脑,却发现昏沉至极,无法思索。
培提尔的不解达到了极致,他的困惑,他的疑虑征服了他自身的不甘,沉重的黑暗里,徒留小指头的叹息,阶梯还未搭成,底盘已经失守......这就是谷地公爵轻易做到的事情。
“我真傻。”培提尔握着自己的小拇指,在黑暗中嘟囔着。
可他没想到有人回应。
“你是有点傻,贝里席大人。”
“谁?谁在讲话?”培提尔睁开双眼。
火星在此时燃起,熟悉的光滑的头颅,是瓦里斯,是八爪蜘蛛。
“瓦里斯,你是来提走我人头的吗?”培提尔露出一丝惨笑,他的脸在瓦里斯眼里无比惨白。
瓦里斯无辜地皱眉,“世人总喜欢用最极端的险恶来揣测太监的心思。”
“哈哈!”培提尔无力地抬起手,“真是好笑,你不是蜘蛛吗?没有吊的蜘蛛......”
“这时候对蜘蛛不礼貌可不算是一件好事。”瓦里斯耸耸肩,说道。
培提尔神智在火光的温暖里终于有几丝恢复,“那你来做什么?”
“看看老友,”瓦里斯递来一个酒袋,里面似乎盛满了培提尔现在唯一的渴求。
培提尔接过酒袋,咕咚咕咚灌了数口,“啊~”他感到许久未尝的舒爽。
“夏日红,哈哈!真是美味的佳酿。”培提尔笑道,两手抓着酒袋,不放过任何一滴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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