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再会（1 / 2）

大卫·菲斯特准将这些天自然是没闲着。大远征的失败使得情报部也饱受了来自各方面的指责。补给队被帝国军吉尔菲艾斯舰队轻易击破，这一事实毫无悬念的让情报主任参谋毕罗莱涅少将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军队生涯。和加比尔一样，为自己的上官抱着不平却完全无能为力的菲斯特也只能用玩命的工作来排遣心中的愤懑。“没有及时准确的察觉到帝国军的意图，也未能制定出可供最高指挥部参考的有价值方案……哼~”

菲斯特读着内参上的文字，时不时的发出冷哼。他已经过了动辄会怒发冲冠的年纪，但是不发火不等于对军部的处置非常满意。

“没能及时掌握到帝国军的意图？说得轻巧！我倒是想把那金发小子绑来，让他从实招来呢。可那是在人家的地盘里，我们甚至连一份完整的星图都凑不出。”菲斯特把内参扔回桌上，这份关于对毕罗莱涅少将追究责任的文件他已经拿起来3次了，没有一次能顺利看完。

和后勤部一样，情报部目前也面临重组的格局。连日来，不同背景的人物都在找菲斯特准将谈话。不管谁将出任新的情报部长，菲斯特这样的资深干才都是不能等闲视之的。况且在目前的局势下，一切尚未尘埃落定。

前部长毕罗莱涅少将沉默的递交了辞呈之后，谁会成为新的情报部主官就成为部里众人议论的焦点。情报部在这次大远征里损失得并不重，因为战斗序列靠后的关系，大多数成员都配置在伊泽仑要塞里，从而躲过了惨烈的战火洗礼。

“真不知是不是该感谢罗伯斯元帅啊。”菲斯特看着桌上的内参，突然有些失神。

同盟远征军的总司令，罗伯斯元帅在亚姆利扎会战时并没有亲自前往战场，而是选择留在伊泽仑要塞。按照总司令命令前往亚姆利扎星域集结的各舰队从战斗打响到结束都没有得到总司令的只言片语——没有具体的战略指示，甚至连前线最高指挥官都没有设置。

这样拙劣的表现自然在战后成为众人炮轰的目标。关于罗伯斯元帅贪生怕死的说法也一度喧嚣云上。菲斯特无从揣摩上官的想法，在前哨战明显不利的情况下，罗伯斯元帅拒绝了参谋团给出的全军回撤的建议，下令全军在亚姆利扎集结，和帝国军做最后一拼。让部下全力死战，自己却躲在安全的地方。这样的上官恐怕让大多数同盟军将士都相当无语。相对的，帝国军的司令官莱因哈特元帅亲自到了前线。虽然他在激烈的战斗中被同盟军击溃了卫队，几乎送掉性命，但是最高统帅亲临前线这样的举动无疑会让战斗中的全军将士斗志高昂。

然而对于菲斯特来说，如果罗伯斯元帅选择亲自前往亚姆利扎星域，伊泽仑要塞的大部分人员势必要跟随前往。在那样险恶的环境里，能否保住性命真是谁都没底。至少，自己能活着回到海尼森，直接原因就是罗伯斯元帅饱受诟病的“贪生怕死”。

“一开始就下令全军撤退不就没事了？”这样的论调现在也非常有市场。菲斯特虽然在公开的场合没有予以驳斥，但是也不认为这种纯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风凉话有多站得住脚。

“换了是谁，在手头还有赌本的情况下，都是不肯轻易罢休的吧~”菲斯特在心里默默的寻思着。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绝对不能出口的言论，也只能对着最信赖的朋友时才能稍微吐露一二。

说到帝国军的英雄莱因哈特，菲斯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辛达。在亚姆利扎会战中，正是辛达让帝国军的总帅险些陨落。

“如果辛达提督的运气再好一些，将伯伦希尔击毁，或许我军真能反败为胜也难说。”军部的中下级军官这些天来一直在闲谈时讨论这个话题。虽然这样的推演更多的流于形式，然而推演成功的美妙结果却让很多人乐此不疲。即使在直接面对前线战事的军队内部，热衷于兵棋推演的也是大有人在。

没有任何人敢于指责辛达存在指挥失误——哪怕是在俱乐部喝醉的时候，因为反驳的理由简直是现成摆着的——那么换了你去试试如何呢？先行击败帝国军瓦连舰队，再超远距离行军去攻陷莱普尼尔要塞，同时逼和2倍于己的帝国军增援部队，再次超远距离行军救援第十二舰队……

这样的任务换了任何人恐怕都会脸色发白甚至临阵脱逃——说这话的是杨威利提督，自由行星同盟目前最为闪耀的军方巨星。在白色牡鹿的酒桌上，杨威利有一次在和比克库老提督的闲聊中，坦率表达了对辛达的钦佩。如果换了自己，能不能成功做完其中一半的任务都很成问题。在外人看来，杨威利的话语中有着不少的谦虚成分在里面。然而对杨威利比较了解的比克库老爹却清楚的感觉到对方说话时的诚恳。那样一长串的可怕任务交给谁都只会引来惊恐的喊声吧。

“不过呢杨，辛达提督也是没有办法吧。”比克库提督给杨的杯子里加上白兰地，然后皱了皱眉，“喝过那酒之后，很长时间都没办法忍受别的酒了。”

意外的失去路菲普提督，辛达率领着第三舰队转战了大半个银河帝国的边境星域，支撑着他的恐怕就是路菲普提督最后的嘱托。为了达成这个作战目标，不管怎样的对手，辛达都会想办法对付的。

杨威利点了点头，他自己也很多次迫于无奈之下，冒着性命危险琢磨破敌的策略。那种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感觉他非常清楚。

沉默的举起杯子，同盟军剩下不多的两位提督为不在海尼森的辛达喝了一杯。比克库提督最近非常的忙，很难得能有时间来白色牡鹿喝酒了。杨威利陪着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好好的喝了一会，算是兑现了之前突围时的诺言。

杨威利的部队护送着远征军的司令部安全的返回了海尼森,然而在很长的时间里，军部并没有新的命令下达给第十三舰队。首都星的防卫一向交由第一舰队负责，在第十三舰队到来之后，这种情况也没有发生改变。在战时状态下归属杨威利节制的第八、第十两舰队的残部也仍旧和第十三舰队的舰船混编在一起。

杨威利让副官格林希尔小姐以他的名义向军部发去了问询文件，因为按照同盟军的惯例，首都星不应该停驻两支正规舰队。然而军部的回复却只让第十三舰队的司令官暂时维持现状。

杨威利接到副官的送来的报告后出人意料的没有抱怨什么，他很干脆的甩手不管了。扔下忙碌着的一众属下，杨威利回到了尤利安打点得井井有条的家中。既然军部含糊其辞的不作为，杨威利便顺势开始了休假。连续几十天的喝酒和懒觉让杨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尤利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劝阻了几次。杨威利阴郁的脸色让他的被监护人清楚的感觉到，这次残酷的远征给杨威利带来的影响远不像他众人估计的那么简单。看着杨威利穿着睡衣靠在床上，拿着酒杯一语不发的样子，尤利安的心里隐隐作痛。虽然很担心杨的身体，但是尤利安实在不忍心去夺下他的酒杯。作为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的家庭成员，尤利安几乎能清楚的感觉到杨威利呼出的每口带着酒精的叹息里所饱含的无奈和忧伤。

这场惨烈的远征带给每个生还者的创伤都需要时间去一点点愈合，从士兵到司令，都是一样的。恐怕只有比克库提督这样早已看惯了生死悲欢离合的老将才能从容面对吧。

海尼森统合作战本部的一间办公室里。席特雷元帅正在将一些个人物品放进纸箱里，一边和坐在他对面的人说着什么。

“这样的情况真是谁都没预料到啊，本部长阁下。”

“呵呵，你应该称呼我前部长了。”席特雷元帅黝黑的面容上露出了自嘲式的笑容。

“阁下~”

看着欲言又止的前下属，席特雷元帅放下了手里的纸箱，坐到了他对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库布斯里提督，眼下的这种情况，只能让你多辛苦了。”

坐在前任本部长对面的是第一舰队的司令，库布斯里提督。看到昔日的老上司收拾物品准备搬出办公室，此时他只觉得千言万语都无从说起。

“军部内定由你出任本部长，在我看来是当前局势下最合理的安排了。”席特雷拿了两个杯子，递给库布斯里一个，“你一直驻防首都星，期间的功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追剿宇宙海盗这块尤其做得出色。”

“可是我近年来并没有参与大规模战事，在对外作战里没有任何功绩啊。”

“呵呵，这点恰好是你的优势。亚斯提会战和亚姆利扎会战你都没有参与其中，自然不必为此负任何责任。现在就算是按牌面来分析，你也是最合适的人员。”

库布斯里沉默下来，虽然席特雷的话不无讽刺意味，但是显然不是针对他的。按照同盟军的不成文规定，本部长與宇宙舰队司令的人选都必须担任过整编舰队的司令。现在同盟国内符合这一要求的现役人员实在已经不多。

“比克库这个老家伙已经被内定为宇宙舰队司令，自然不能再兼管统合作战本部的事情。”席特雷喝了一口茶，自顾自的分析着局势，“而鲁古兰这个思想激进的家伙,我不认为他适合坐到军方最高层的位置上。诚然他作为战将能力不俗，但是性格方面的缺陷限制了他进一步上升的空间。”

席特雷几句言简意赅的话将同样具备竞争条件的几人排除出局。但是这显然不能完全说服库布斯里。

“即使是这样，我也~”

“好了，我做了这些年的本部长，下面的舰队司令能力如何，我会不清楚么？”席特雷放下茶杯，看着库布斯里，“我知道，这样的决定对你来说太突然了。但是如果你不站出来的话，难道要把本部长的位置交给派特那饭桶？说起来，他倒是也符合条件呢，至少表面上是。”

“那么杨威利和辛达·杜鲁班呢？”

同盟双星的名字让前任本部长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杨威利是我一直看好的，他的能力我非常清楚。一直以来我也对他寄予厚望，毫不夸张的说，每一次他都比我希望的做得更好。”这时候，库布斯里看到席特雷杯里的茶水已经见底了，便拿过边上的茶壶给他续上水。

“再历练几年的话，杨威利无疑会是同盟军的中流砥柱。啊，不，现在已经是了。”席特雷苦笑了一下，同盟军这轮元气大伤，可用的人才变得极度匮乏。“但是杨威利作为舰队司令的资历毕竟太浅了，不管怎么说，30岁不到的本部长或是宇宙舰队司令都太过骇人听闻了。”

“辛达呢？为什么不考虑让他担负更重的责任？我记得他可是32岁呢。”

“辛达·杜鲁班~”席特雷沉吟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说实在的，在这次大远征之前我并未特别注意到他。”

库布斯里笑了笑，“是啊，如果不是听多了路菲普提督的话，我也不会对他印象深刻。”

提到路菲普提督，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库布斯里轻轻的叹了口气，“老家伙，在那边一切都好吧~”

“当然在这次的远征中，辛达已经证明了自己。不论是用兵还是统率局部的战场，他都展示出了不逊于杨威利的才能。但是他同样有不能出任本部长的理由。”

“喔，是什么呢？”

“他之前并没有担任过舰队司令，即使是作为副司令资历也太浅了。”

“可是现在这种情形下，我们不是应该打破以往的陈规么？”

“没错，但是现在的实际情况是，第三舰队不能没有辛达。”席特雷的眼睛炯炯有神，这一刻他丝毫不像是要离任的样子，而是那个正当其位的本部长。

“第三舰队的精锐程度不但让帝国军胆寒，也让我们自己瞠目结舌。虽然仔细想起来，每一项数据第三舰队都做过详细的报告，但是谁又能想到，在实战状态能做到那种程度呢。”

“不，仅从数据分析的话，很多项目上都存在相当保守的成分~”

“这样的精锐部队，即使是损失过半，也要重编为主力舰队的。”

“您说得很对，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路菲普提督已经殉职，辛达身兼副司令和参谋长两职，如果这时候将他调走，第三舰队的重建~”

库布斯里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在目前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第三舰队的战力绝对不容出现任何问题。

“那么您的意思是，将辛达正式提升为舰队司令，然后给他配上副司令和参谋长，全力重建第三舰队？”

席特雷点点头，“而且，人选方面你要尊重他的意见，毕竟他对舰队情况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