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力挽天倾者 (九)(1 / 2)
显于半空的清晰光影,定格在齐离陨落的一幕。
钜鹿县及郊区发生的种种,李馗看得真切,耳边仿佛再次响起公孙焰苍老的话音。
“公孙先生,讲一讲他们吧。”
“老夫就跟小友好好讲一讲。”
恍惚间,情景再次浮于眼前。
……
……
“进入云梦河鬼蜮,在外头你是不是见到了很多水鬼。”公孙老人抬眸看向李馗。
“是!”李馗回应道。
“他们,其实是钜鹿、广宗、尧宫一带的村民,包括小雨村在内。”
‘果然。’
李馗内心一颤,不禁敛下眼帘。
这跟他设想的情况如出一辙。
注意到李馗的微表情,公孙老人如何不懂这小子心里的念头,意味深长道:“看来你早已猜到,只不过缺少像我这样的亲历者,证实你心中的答案。”
“是!”
李馗轻轻点头,坦然直言:
“因为太沉重了,沉重到……我必须从您口中听到答案。”
听到这句话,公孙焰看李馗的目光不禁柔和了几分,随即竟揶揄道:“想想也是哈,以长城的行事作风,怎么会不去处理云梦河底成千上万的水鬼,是吧!”
“这也是我一开始就心存的疑问。”
李馗突然自嘲笑了声:“说来很是惭愧,当时不知内情的我还误以为那些是寻找替身,好让自己从中解脱的水鬼,真是……”
其实现在回头看去,真相就在那些不起眼的细微之处。
例如杨大勇。
他的尸骸恐怕死时就沉入云梦河底,应该是先辈们将遗体放到了河岸的大树底下,免得他真的变成水鬼,无法投胎轮回。
以及那件关押杨大勇七魄的阴煞玉器,是想让太平道出身的公孙老人帮忙解决阴煞,救出杨大勇,且这段时间他还能在家里看看亲人。
例如,请方明明表演的几家村子。
每年都会请戏班子在河岸边上唱戏,其实就是特意请来给自己的先辈们看,让他们解解乏。
当然,土伯先前把李馗叫做蟊贼,全能看出一二分来。
“不知者不怪嘛。”
公孙老人出言打断。
随即,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难言的感慨。
“那群模样狰狞恐怖的怪鱼,它们真正的名字唤作【晟鱼】,全族吸收太阳精华,纳为己用,是一种修炼愈深,外表体型越好看的种族!”
“商羊鸟,相信你并不陌生……”
“外面的鬼兵鬼将,亦是大秦及长城的军人。”
“对了,钜鹿城外的孔雀,及头顶数不胜数的红棺材,她们皆是未出阁的铮铮女子,一同守护云梦河鬼蜮的大阵。”
“还有土伯一家,还是你们地府的人,亦是自愿进入云梦河鬼蜮,他的父母在两百年前离世。我们也曾好奇为什么地府会突然消失不见,可惜……他们也不知道!”
“太多,太多的人、妖为自己的家园付出牺牲……”
说着,公孙老人抬眸直视李馗,那双眼睛因阴煞影响变得浑浊,却在此刻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明亮:“云梦河鬼蜮是历史遗留问题,它就像始终未能痊愈的伤口,时不时会痛一下。”
“然而就是痛一下,代表的却是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虽然有天地人三才大阵镇压,但你也知道冥河的本质是由海量的阴煞怨念沉淀形成。
“战争、死亡、甚至是普通的怨恨、不甘等等负面能量都会慢慢沁入冥河。
“当它达到一个阈值,就会发生暴动,从鬼蜮里面涌出!”
“很多次,很多次,它摧毁了这片土地,摧毁了我们的家园。”
公孙焰五指握住扶手,轻轻摩擦着:“直到有人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情况,决定为自己的子孙后代争出一个太平盛世,只身入鬼蜮,镇压冥河……”
“听起来,是不是还挺豪迈的。”
讲到这里时,公孙老人看了眼李馗,皮笑肉不笑道:“说白了,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吸收、炼化掉沁下来的怨念阴煞,同时实时看管冥河的变动,好提前做出应对。”
“开始只是一人,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妖,全都自愿参与进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阵也越来越完善,数百年来冥河再无出现暴动,负面能量也无法渗透下来,我们相信总有一天,这个问题会被彻底解决掉!”
紧接着。
公孙焰认真地直视李馗:“所以,我们绝不允许有任何人、妖,破坏这一切!”
“破坏生我们、养我们的土地!”
……
……
“馗哥哥……”
“馗哥!”
“恩?”
李馗敛下思绪,回头看去。
“现在是不是该到我们上场了。”
一名肉乎乎的灵婴穿着开裆裤,小手抓着逸散毫光的古铜圆镜。能够实时传输上面的画面,也是靠这件圆镜的威能。
小灵婴是阴司专门派来配合行动的。
“不急,正主还没登场。”
李馗大手按住水龙刀柄,回首望去。
虚山之巅,麾下数千名将士披坚执锐,旌旗招展,煞是雄壮。
“什么意思?”
这只灵婴吃了李馗好几次糖,两人关系颇为熟络,交谈也就没那么多顾忌:“正主是哪位呀,他们的计划到这里应该都完成了。”
闻言,李馗微笑着拿出属于虚耗的御水扇,径直走到悬崖边上,俯视脚下如死水般的冥河,开口说道:“你觉得单凭他的实力跟法器,有可能调动冥河吗?”
纯粹由负面能量汇聚而成的滔滔江河,即便虚耗处于叫唤巅峰,手里有个御水扇相助,能够抽离出一条小河已然不错,想要有水淹钜鹿的能耐,还差得远!
“呃。”
灵婴一怔,挠了下脑瓜。
“正主,当然是……”
亦步亦趋的小黑犬吻张阖间,无声吐出两个字:
“海蛟!”
灵婴眼咕噜一转,心领神会。
少顷,细犬见到李馗微不可查地皱起锋眉,稍作思忖便出声询问:“主人是在想唐希言那边的情况吗?”
“恩。”
“你呀……现在怎感觉都快变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
李馗笑着抬手锤了下小黑的胸膛,“一开始,我以为唐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喽啰,或许只在身份上特殊了些,绘画的造诣不同凡响。”
说着,他双指间突地夹了片叶子,上面画着一个洋溢灿烂笑脸的男孩,有种令人心境祥和安宁的奇妙观感。
正是当时李馗接近唐希言时,用假形之术替代的那名孩童。
细细瞧去画像,一笔一划间隐有道蕴流转,神妙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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