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智珠在握(2 / 2)

加入书签

时值重阳,秋高气爽,正合出游。长安街道上车水马龙,扮作游侠的世家子弟,结朋联党,各置矮马,饰以雕鞍彩辔,风风火火出城游猎。

高门贵妇若不便骑马,则多乘云母车。此种车以云母装饰,用牛犊牵拉,数目或二或四。车体阔大,有左右开窗的夹望车,也有四面敞开、形如亭台的四望款式。

车厢两侧吊起青油幢幕,若遇风雨可垂下遮挡。车顶用朱丝绳络悬挂铃铛,行驶起来晃动铃声,附近行人听闻声响,便知回避,以免冲撞。

有的王公贵族出门排场更甚,干脆修造三层楼车,巨轮连排,数十头健牛牵拉,左右都有卫士持戟护驾,前方缇骑挥鞭驱散行人,后方则是大量随行车马奴仆。

楼车本身广缀彩帛、结花飘曳,内中载女乐数十人,自王公府邸中出发,一路舞乐嬉闹,出游郊苑,引得道旁百姓纷纷引颈围观,露出无比欣羡的目光。

“这排场、这架势,我还真是头回见识!”

程三五骑在马背上,望着远处大街上浩浩荡荡行进的车队。由于这辆彩帛楼车经过,使得程三五这条路上的车马行人全被拦住,停滞不前,只能乖乖看着车队经过。

“这位哥想必是头一回来长安吧?”此时旁边一名骑马路人笑着打招呼。

程三五叉手一礼:“兄台是怎么看出来的?”

“呵呵呵,这种场面,长安隔三差五就有,也没甚稀奇的。”路人伸着脖子遥望片刻:“我要是没猜错,这应该是岐王的车驾吧?”

在程三五另一侧的长青微微皱眉:“岐王?如此出行车驾,只怕已然违制了吧?不是京兆尹最近在查车驾违制吗?”

那位路人笑喷道:“京兆尹失心疯了才敢查岐王,那可是当今陛下的四弟,百官公卿见了,都要主动拜谒。”

长青冷哼一声,没有多什么。程三五感慨道:“这种排场,要是临死前有过这么一番享受,这辈子也是值了。”

“你很羡慕?”长青问道。

“那当然,谁不羡慕?”程三五拍着大腿:“你我得挣多少钱才能过上这种日子?”

长青语气不悦,低声道:“你也不想想,为了这一路出行排场,要耗费多少民脂民膏?”

程三五嘴巴微张,以他口才哪里辩得过,只得一如往常,肩头一抬,撇嘴不言。

待得那浩荡车队走完,人潮才重归流动,程三五与长青缓缓而行,来到朱雀大街中段西侧的崇业坊,此行二人正是前来玄都观。

帝京长安原是前朝所修造,位处龙首原六岗乾卦之地,然其中九五贵位,不宜常人居处,因此在中轴东西两侧置玄都观、兴善寺,借神佛之力安镇地脉,令飞龙在之势不至转入亢龙有悔,以免王朝气运盈不可久。

可惜气运之并未荫佑前朝,而到后来,玄都观与兴善寺也只是作为大夏朝廷管理下僧道、收藏经籍的府衙。

玄都观在崇业坊中占地甚广,其中不止是宫观楼阁,还有大片桃花林,据都是观中道士手植。每逢开春,满观桃花绽放,入眼宛如红霞仙府,是长安诸景之一,乃长安士饶赏玩去处。

可惜眼下花叶多凋,只余满园光秃秃的树干丫杈,实在看不出多少风光景致。

长青此来便是递送中黄观的荐书,顺便带上程三五,一路上还为他讲解起玄都观与道门掌故:

“……自南朝陆师勘定三洞,道门经教有序,遍行南北,但不免错讹渐多。前朝混一神州,有意整顿三教,玄都观落成之后,精选道士检校三洞经图、修撰威仪章制,经传疏论合计八千三十卷,贮于玄都观。

“正因如此,玄都观成为下修道之人向往的圣地,大体可类比长安国子监。若能入玄都观精研道法,不止经图法箓完备,更有一众高道同参玄妙,这可比远在深山孤观独自修悟要好得多。”

“是吗?”程三五从怀中掏出一包胡饼,问道:“我原本以为,道门宗派都是在深山老林里单独传承的。”

“这里面讲究不少……你能不能别吃了!”长青气冲冲上前,伸手将胡饼包起,一把塞进程三五怀里。

“吃一口,就一口!”程三五讨价还价起来。

“已经到了!”长青指着前方一座大殿,他忽然对苏望廷钦佩起来,程三五此人愚顽程度难以忍受,长青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上专程派来磨砺自己心性的护法灵官。

两人来到殿内,此间并无仙神造像,反倒似官府衙署办公理事的地方,一名高瘦道士上前拱手:“不知道友此来何事?”

“我欲赴明年道举,今日前来投举荐书牒,疏名列到。”长青取出书牒,高瘦道士扫视一眼后:“请随我来。”

“你在这里稍等片刻。”长青回头朝程三五了一句,然后跟着高瘦道士转至内堂,簇案牍文书甚多,案桌上类似的举荐书牒不止一份。

高瘦道士将荐书交给一名少年人,他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容貌比长青还要年少,但神态却显老成。紫袍玉冠,起码也是洞真法位的高人。长青心中微讶,猜测这位紫袍少年道法修为甚高,甚至到了返老还童的境界。

紫袍少年将荐书拆封后仔细阅读一遍,然后抬眼望向长青,上下打量片刻后,露出几分意外表情:“你是中黄观的弟子?这等修为,方德一也比不上啊。”

“方观主是晚辈师伯。”长青拱手坦白:“晚辈师承嵩岳伏藏宫达观真人。”

“是他?”紫袍少年眉眼一抬,目光意味深长。

“不知晚辈这封荐书……”长青略带迟疑。

“你这平白无故绕了一圈啊。”紫袍少年笑着:“陛下听闻达观真人精通阴符玄妙之学,日前降诏,要他赴京讲道。你身为达观真溶子,仅凭这一条,要名登道籍,哪里要跟人挤破头去考道举?”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