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节 卖国者与爱国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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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渠且雕难抬起头,看着单于庭的里里外外的那些匈奴贵族。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一群蛮子……”在汉朝的长安,得到了汉朝皇帝的礼遇和厚待,尤其是看到了他的‘乌孙候’候邸的模样后,再回到匈奴,且渠且雕难忽然发现,这单于庭的上上下下,怎么这么扎眼?

一个个披头散发,喜欢在鼻孔和耳朵甚至嘴巴上穿孔吊环的匈奴武士,更让他有些反胃。

而单于庭的这些穹庐大帐,在他眼里,也变得奇丑无比。

不知不觉间,且渠且雕难愕然发现,他已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不过,他心里却连半分内疚和惭愧也没有。

反而为此得意洋洋。

“一群井底之蛙……”他看着自己身前的那两个忠心耿耿的单于庭的卫士,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虽然曾几何时,他也曾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只恨不能为单于而死。

但现在,他已经见识过世界了,知道了天下到底有多大,也明白了他之前是多么的愚昧可笑。

正因为如此,现在,当他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时,他的眼里满是嘲弄和不屑。

“给挛鞮氏卖命有什么好处呢?”且渠且雕难在心里冷笑着:“何况挛鞮氏从来不需要奴隶的忠诚!”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他为挛鞮氏为单于庭效死之时,满腔忠诚,结果,却只是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甚至连单于的会议都不允许参加,只能跪在帐外,等候大帐内单于的问话。

单于甚至都不想见他!

然而,当他出卖单于庭,出卖挛鞮氏,出卖匈奴,将楼烦、折兰南下的情报通报给汉朝,导致南侵大军全军覆没后。

一切都变了。

甚至变的比他在汉朝谈下那个史无前例的和亲条约后还要夸张。

因为,南侵失败,全军覆没,所以,他在单于庭的地位,迅速高涨,成为了单于庭需要的人才。

不止单于屈尊降贵,亲自招询和委托他。

各大氏族的橄榄枝也纷纷递了过来。

真是搞笑!

出卖匈奴,他获得了比为匈奴卖命还要多无数倍的好处。

不止单于庭拿他当宝,汉朝也是。

“果真如汉朝所言,夷狄,不知礼仪,率兽食人,无有天命,迟早要灭亡……”且渠且雕难在心里想着。

因为立场的转变,他开始研读起汉朝的典籍。

尤其是他在得到了汉朝皇帝承诺的爵位后,他立刻开始钻研汉朝的《诗》《书》。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他就如同历史上无数倍洗脑的人一般。

此刻,匈奴在他眼里,丑陋而可笑,粗鄙而愚昧。

在他的感觉和意识里,他成为了整个匈奴唯一的聪明人和有识之士。

因为,他跳出了这个圈子,站到了更高的层次。

这种微妙的心理变化,让他无所畏惧,也无所恐惧。

因为,他在心底告诉自己:匈奴人如此丑陋不堪,这草原民族的习俗和文化,如此愚昧,确实需要****王化沐浴。

此刻,在他内心,他自我感觉,他的所作所为,并不可耻。

相反,非常崇高!

“只有让****王化,滋润到这茫茫大草原,感化民众,教化部族,使人们脱离愚昧,这草原部族,才能有未来!不然,生生世世,都要在愚昧和腐朽的丑陋社会里生存,子子孙孙,永永无穷被上苍诅咒!”

“我的事业是正义的!”

且渠且雕难,也不清楚,这种奇怪而别扭的想法是从何时产生的。

但他知道,当这个想法产生后,他就变得坦然而无畏了。

在他眼里,他就是类似汉朝历史的孔丘一般的人物。

燃烧自己,照亮他人。

为万世之师,做万族先贤。

虽千万人,吾往矣!

带着这样的气势,这样的气魄,这样的想法,他抬头挺胸,腰杆比整个单于庭的所有人都直,脑袋,比整个单于庭所有人都高。

这让许多的匈奴武士和牧民见了,私下议论纷纷。

“这位大人真是威武不凡,气魄非常啊……”有武士羡慕嫉妒恨的看着昂首挺胸,矗立在单于大帐门口的且渠且雕难,说道:“据说,他是我大匈奴百年难得一见的英雄人物呢!汉朝皇帝,那么恐怖和伟大的神王,都能被他说服……”

周围武士纷纷对他投以崇拜的神色。

匈奴人崇拜强者。

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只要结果证明,你比其他人强,那你理所当然就会获得崇拜,获得拥戴。

反之,则是死人一个!

而牧民们则是战战兢兢的望着且渠且雕难的身影,纷纷低下头颅,不敢直视和面对。

这样的大人物,这样的传奇,岂是他们能直面的?

便是一些匈奴贵族,也是私下议论着:“难怪这且渠氏能在汉朝谈回那样的条约,完成前人所不能的事情,光看这气势,这气魄,这模样,整个匈奴,哪怕挛鞮氏之中,也没几人能比!”

这确是事实。

匈奴,等级森严,上下井然。

哪怕是挛鞮氏,在单于庭的大纛之前,也会下意识的躬身弯腰。

因为,单于大纛之上,是冒顿和老上两代单于,用上百万的敌人的鲜血浇筑而成的权力之花。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纵横上下数万里,无数部族和王国,在这面大纛面前,低下自己的头颅,献上自己的忠诚。

能如且渠且雕难这样无所畏惧的人,少之又少!

物以稀为贵,加之且渠且雕难表现给人看的表像。

自然就会产生这些议论。

耳中听着这些私底下的议论声。

且渠且雕难内心更加高傲了起来。

他用着怜悯的眼神,看着这些被蒙在鼓里的匈奴部众。

“真是可怜啊,愚昧、落后、粗鄙,却不自知……”且渠且雕难的眼神扫过那些奴颜婢膝的身影,扫过那些满脸笑容,想要巴结的贵族们的身影,他在心里沉痛的道:“丑陋的匈奴人啊!”

“且渠氏……”

“大单于请您入帐议事……”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且渠且雕难耳畔响起。

他抬头,就看到了兰陀辛熟悉的身影。

且渠且雕难微微点点头,对这个对头报以一笑,说道:“我知道了……”

两人身形交错而过,不经意间,且渠且雕难听到兰陀辛说:“你瞒得过大单于,但瞒不过我!”

“嗯?”且渠且雕难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只是轻声道:“是中行说教你来说这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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