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非传统渠道（1 / 2）

华北地区有三大交通枢纽——郑州、sjz和德州。</p>

不过比较尴尬的是，与面向全国，每年以亿为单位，承接四方客流的前两者不同，距离临邑县仅有60公里的德州，主要客流却是以齐鲁人为主——没法子，谁让目前国内唯一纵贯南北的京广线不经过这里呢。</p>

但好在dz市的地理位置在这里，又是齐鲁通往其它省份的必经之地，甚至可以是目前唯一通向外省的窗口，因此客流量虽然远远无法与sjz和郑州相比，但也绝对不容觑。</p>

有句话得好，南地北齐鲁人嘛！</p>

在这个本省工业配套尚未完成升级，大棚蔬菜种植业也没有发展起来的年代，人口已经过亿的齐鲁省，每年外出闯荡和务工的人数，可着实不少。</p>

不过也正是托聊“齐鲁目前唯一通向外省的窗口”的福，距离临邑县仅有60公里的dz市，在九十年代到千禧年末期这段时间，中长途客运异常发达。</p>

就算是八十年代末，这边跑中长途的客车也着实不少了……这不废话么，这两年随着外出打工潮的兴起，八成以上往返于外省的齐鲁人都要从德州进行火车中转，这业务能不繁荣？</p>

……………………</p>

“突~突~突~！”</p>

随着阵阵跟拖拉机马达很有些类似的声响，一辆略有些掉漆的蓝色长头解放绕了个弯，停在了公路不远处的院子里。</p>

“这不还没到地么……这才发车了不到两时，咋忽然就停了？”</p>

“这是哪儿？不太像是济南境内，也不像是到了泰安的样子啊！”</p>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样子，该不会是……？”</p>

看得出，这一车人很有些不少是第一次出远门，见到当初自己为了贪图便宜坐上的长途客车忽然停在这种地方，忍不住有些紧张地嘀咕了起来。</p>

甚至有两个汉子起身取下架子上的行李包，悄悄把手伸了进去。</p>

没法子，如今这世道乱的很，只身一人出门在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p>

通过后视镜把车上二十几个乘客的反应看在眼里，司机也没什么，只是打开车门，瓮声瓮气地嘱咐了一声：“休息十五分钟，车子要加水，要上厕所地赶紧上，院里面有公厕，要买点东西填肚子的自己去买，院子里有卖部！”</p>

着，哐当一下，径直离开了驾驶室，就这么打开了车头，开始认真检查起来。</p>

哦~</p>

原来是要给车加水，外加让我们上厕所啊！</p>

一些乘客恍然大悟。</p>

也对，这老爷车只怕得有二十多年的的历史了吧，开在路上都是吭哧吭哧地作响，要是不随时检修一下发动机，顺便加着点水，只怕不得半路报废？</p>

既然不是打劫，那乘客们自然大大松了口气，然后拎着自己的行礼，三三两两地下车上厕所。</p>

………………</p>

五分钟后。</p>

没发现发动机有啥问题的司机放下了引擎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摸出一根烟，就这么靠在引擎盖上抽了起来。</p>

三月初的风依然带着十足的冷意，不到一会就把司机粗糙的脸蛋刮出了红意，但他仿若未觉，就在那叼着烟怔怔地看着远处发呆。</p>

没一会儿，副驾靠了过来，从他包里摸出一根烟点燃，两人并排着靠在引擎盖上。</p>

“怎么样？”司机将一毛五一包的普藤烟收好，随口问道。</p>

“草~还不是老样子？厕所里人挤人，卖部那边一个人都没迎…人家根本就不过去瞧！”副驾声地骂了一声。</p>

司机脸上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这不挺正常的嘛，这年头讲究个财不外露，出来的人里面十个有九个都是把钱缝在衣角或者内裤里，好像手里面只要捏着一块钱就要被抢似的……”</p>

“再了如今大伙兜里本来就没几个钱，能为了便宜一块五，走上个五六百米上咱们这种老爷车的人，那就更没几个钱了……你让他们主动去逛加水站里的卖部，可能么？”</p>

副驾叹了口气：“奶奶个熊的，这可咋整啊……申老大那边可是压了任务的，要是完不成……以后咱们别想着在火车站那边揽客不，往济南、泰安、聊城这几条路上的加水站，也别想着停了。”</p>

司机闻言，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p>

………………</p>

所谓猫有猫道，蛇有蛇窝，不管在什么时候，出来讨生活总归避免不了一些因果，也躲不掉一些制约。</p>

虽然当下国内的运力奇缺，但像长头解放这种产自六十年代的老爷车，按规定是不能载客跑中长途的。</p>

事实上，也没有客运公司愿意让这种随时都会趴窝的老爷车挂靠，这辆车也没有运营执照——用后世的法，这是一辆黑车。</p>

万幸的是，由于这两年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运力吃紧下，有些事情往往都是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p>

故而，靠着比正规客车便宜2-5块钱的车票，以及这位集数位角色为一身的副驾在火车站门口孜孜不倦地揽客，这两年下来，日子倒也有起色——所谓车上挣钱车上花，再攒个一两年，他俩就能换一台新的客车，到时候再上一个运营执照，就用不着整这么战战兢兢的了。</p>

但问题是，在你没有换车之前，一切还是得按着规矩来——虽然相关部门目前并没有大力整顿的意思，但在其它方面，对于那些随时能拿捏你的人，该孝敬的还是得孝敬，该装孙子的还是得装孙子。</p>

比如……那位申老大。</p>

那位申老大并不是相关部门的官身，也不在他们随时都需要打点的客运公司上班；他其实就是个火车站负责维持秩序的治安队长而已。</p>

只不过，这个三十多岁的治安队长有点不太一样……这人特别会来事，跟同僚的关系特别好，话也特别管用。</p>

而很不幸，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像他们这种没办法停在客运站的黑车，要想揽客活下去，就最好不要得罪这种可以随时把他们轰走的治安员。</p>

但更重要的是，这位申老大跟济南、泰安、聊城这几条路上的加水站老板，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们都是邻村老乡，都是来自临邑县双林村这一片。</p>

要知道，像他们这种车况已经接近报废的老爷车，最怕半路上出问题，因此每隔个百八十里检修一下发动机乃是正常操作——事实上，不只是他们，如今德州这边绝大部分的黑车，都是车况严重老化的临报废车。</p>

但好死不死的是，这年头加水站和维修点都是一体的，加水站就是客车维修点，如果这一路上的加水站都不让他们进的话，除非你以后别跑这条线，否则开上个两三百公里，你的老爷车保准报废！</p>

想想看，最重要的揽客和维修都被人家拿捏着，你敢不听那位申老大的话？</p>

就算人家的要求再古怪，看起来再不可思议，像他们这种需要仰人鼻息的黑车司机，伱也得照做！</p>

………………</p>

想起申老大那个古怪无比的命令，司机带着浓浓的不解：“老赵，你平日里就在火车站门口晃荡，看，这申老大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强压着咱们这些司机卖那些玩意……我可是听了，为了这事，申老大明里暗里可是得罪了不少人，顺带着连好些加水站的老板都有些不高兴……这不是在犯众怒么！”</p>

副驾驶耸了耸肩：“据是申老大的老爷子被人动，逼着他应承了这事……其实申老大一开始是不乐意的，毕竟这事有些得罪人，而且吃力不讨好，但后来……”</p>

着，副驾驶脸上的表情开始古怪了起来：“你当时是没看到，那位快六十的老爷子操着没装火药的三眼铳撵着申老大打的场景……旁边还堵着一群人，据全是申老大的亲戚……就连火车站的领导来了也被拦在了外面干瞪眼，愣是没一个敢发话的……当时申老大都快哭了，就差当场跪下来向老爷子求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