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淮泗即下，社稷定矣！（1 / 2）

“刘濞老贼改强攻北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将后方留给昌邑的周太尉，想要诱太尉大军出昌邑。”</p>

“只要周太尉率兵出了昌邑，刘濞老贼无论是伏击也好、对战也罢，怎都是占尽利好。”</p>

“――毕竟兵力差距摆在那里，就算太尉所部关中卒战力更强，也很难弥补十万对几十万的兵力差距。”</p>

“但周太尉，不会这么容易就上刘濞老贼的当的……”</p>

天子启新元三年，冬十月十七，睢阳北城墙之上。</p>

城外的吴楚叛军虽仍在攻城，但睢阳守军应对起来，已经是颇为从容；</p>

从容到梁国中尉张羽，都已经可以将注意力从城墙外、城墙上收回，转而和身旁的刘荣交谈起来。</p>

“只可惜，王上……”</p>

淮泗叛军大营外数百步，一处十分不起眼的小丘，弓高侯韩颓当匍匐于丛木间，远远看向岸边的叛军大营。</p>

至于张羽那几乎明写在脸上的‘我知道公子为何来睢阳，也知道公子为何要那般’，刘荣也不做辩解，而是坦然受之。</p>

唯独只将那一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p>

而在副将离开之后，将最后一个俘虏绑好、踹到一旁的韩颓当，才终于直起腰身，长松了口气。</p>

――吴楚叛军当然不会撤退；</p>

“再看营外的车辙、人马脚印，那几万人分明也才刚走没几天。”</p>

“若刘濞转头去打昌邑，我睢阳本也该如此――也从侧翼或身后威胁吴楚叛军，以减轻昌邑的压力。”</p>

“可恨兄长的血仇，我是没有机会报了。”</p>

但很快，韩颓当便将这点粗枝末节抛到了脑后，片刻都不敢耽误的交代起后续。</p>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从睢阳东北方向百五十里的昌邑，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七八百里之外的淮泗口，韩颓当从昌邑带出来的三千精骑，如今却只剩下两千二三百号人。</p>

“――希望能有机会，让我手刃刘戊那纨绔子……”</p>

“更可悲的，是楚王戊终还是辜负了兄长、赵公的殷殷期盼、谆谆教诲――举兵叛逆不说，还害了兄长和赵公的性命……”</p>

早在先帝驾崩、那封‘托孤’诏送达睢阳，送到梁中尉张羽手中时，这位老将军，便已经将根扎死在了梁都：睢阳……</p>

“做完这些，将士们最多只能修整一个时辰！”</p>

――梁中尉张羽，与其说是梁王刘武的人，倒不如说，是先帝的人。</p>

“将、将军！”</p>

之后，便是乌泱泱一群人，跟着领头的人嗷嗷叫着冲上去，乱拳打死老师傅。</p>

“正午之前，一定要从淮泗撤离！”</p>

“待此战后，王上若想用贤，有比我更年轻、更有能力的中大夫韩安国；”</p>

至少对于吴楚叛军将士而言，退路被断绝，是比粮道被阻断，更让人心神俱裂的恐怖事件……</p>

“营内的粮草，每人带上三日的口粮，余下的尽数焚毁！”</p>

说起兄长张尚的死，老中尉张羽不免悲从中来，一时间，竟也为泪水湿了眼眶。</p>

“老将军，节哀……”</p>

“虽然与我部势均力敌，但毕竟敌明我暗……”</p>

便见张羽又是含泪叹出一口气，目光自城外，结束一波攻势退去的叛军跨过，遥望向更远处的昌邑方向。</p>

“呼~”</p>

“诱敌不成，又久攻睢阳不下，刘濞唯一的选择，是转头去强攻昌邑。”</p>

“楚王刘戊起兵于彭城时，楚国相张尚言辞谏阻，之后又誓死不愿从贼，众为楚王刘戊杀害。”</p>

听着老张羽这番真情流露，刘荣唏嘘之余，也不免同情起这位老将军。</p>

但为了‘奇袭淮泗口’的战略任务，韩颓当顾不上为那些英烈缅怀，只能强忍心中沉痛，率兵全速前进。</p>

听闻张羽此言，刘荣暗下稍一思虑，便也隐约有了猜测。</p>

“等等看吧；”</p>

“――潜入敌营之后，尽可能在不惊动淮泗贼军的前提下，能多杀几人，便多杀几人！”</p>

至少有一千名发须杂白，身形孱弱的中老年‘兵卒’，被韩颓当那五百人聚集在了营内，手抱着头、人挨着人蹲在一起；</p>

至于剩下的人，用膝盖想也能知道：眼睛一闭，不睁，这辈子就过去了……</p>

“还有津口的浮桥、船舶，也要即刻毁去！”</p>

“还劝我不要因为私仇，而坏了王上的大事……”</p>

无论是从‘梁王刘武储君太弟路上的绊脚石’，还是‘同情老中尉张羽’的立场，刘荣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p>

张羽死战……</p>

终于来到目标地点，韩颓当依旧只是在暗下，为那些没能到达淮泗口的英雄默哀片刻，而后便开始布置起战斗任务。</p>

一计不成，刘濞必定会转头去打昌邑的周亚夫；</p>

彼时，于公，睢阳应该从侧翼乃至后方，对刘濞的叛军施压，以减轻周亚夫的防守压力；</p>

“看这营盘的大小，至少是按照五万人的规模扎建；”</p>

张羽方才那番话，刘荣自然是听明白了。</p>

――天才刚亮；</p>

营内的叛军，大都是起来点了个卯，便家伙做饭，用起了朝食。</p>

“都蹲好了！”</p>

――作为皇长子，争储夺嫡，本就是刘荣与生俱来的使命。</p>

因为梁王刘武，也有自己的盘算。</p>

“我誓要手刃楚贼，以慰兄长在天之灵！”</p>

叛军大营内，已经尘埃落定！</p>

“那几个！再与左右交谈，把你舌头抽了！”</p>

但不会退，却并不意味着‘可以没有退路’。</p>

“我知道此战，陛下想要我睢阳的梁国兵马，与吴楚贼军两败俱伤。”</p>

见张羽近几日颇有些寡言，也隐约看出张羽眉宇间的哀伤，刘荣也不由轻叹一气，语带缅怀的安危起这位老中尉。</p>

“若要任人唯亲，更是不知有多少夸夸其谈之辈，可以说服王上任命其为中尉。”</p>

“若有机会，我纵不过皇长子之身，亦是假节的天子使。”</p>

“梁中尉张羽死战。”</p>

“――谢公子。”</p>

“待贼子兵临睢阳，又主守城战事，拼了这一把老骨头，也要亲眼看到吴楚贼子败亡于睢阳城下！”</p>

“何尝不知大王，是在记恨周亚夫见死不救，想要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呢……”</p>

大致确定叛军淮泗大营留守的兵力，更是由衷赞叹起周亚夫用兵如神。</p>

“――至于我这个遗老遗少，不被大王赶出睢阳，能有一栋小院颐养天年，就已经是万幸。”</p>

大多数时候，都是领头的说一些鼓舞人心，许诺封赏的话；</p>

从靴子侧抽出一把匕首，用嘴咬住，将身上的所有负重――腰间长剑、背后长弓，乃至甲胄都悉数脱下；</p>

就连外袍和穿在衣服里的薄薄一层皮夹，韩颓当都还不犹豫的脱了下来。</p>

“――过去这一个多月，吴楚叛军强攻睢阳，昌邑的周太尉所部一直在战场侧翼，吸引叛军的注意力，缓解我睢阳的压力。”</p>

是由于此处，乃淮水、泗水的交汇口，故而得名。</p>

“刘濞诱敌，周太尉，却绝不会上这个当。”</p>

“早在受任为楚国相、楚王太傅之时，兄长和赵公，恐怕就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p>

这就让韩颓当这个从小在草原长大的匈奴降将，对周亚夫这样的战略家，本就带着无尽的尊崇；</p>

再加上此刻，亲眼看到周亚夫的谋算，居然让平叛大军得到了夺去淮泗口，一举为整场战役奠定盛势的机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