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八面玲珑（2 / 2）

“死了？！”</p>

玄德惊讶道：“玄真死了？！”</p>

玉简破碎，碎玉之中透出心血，已经化为腐血脓浆，再无半点生机可言。是灵玉的主人死得透透的，哪怕用招魂秘法也喊不回来，死因都问不清楚——阴神叫人捏碎拍散，魂飞魄散了！</p>

原本和和气气慈悲仁爱的孟冬真君，此刻浑身透出阴寒冷冽的真元波动，似乎是心境有损，无法克制情绪。</p>

玄德长老法袍鼓动，喉舌之间散发清澈剑鸣，也是心智受创难以自控——哪怕听见剑心要还俗娶亲，他也没这么激动。</p>

“道缘！道因！”孟冬真君挥袍动袖，引手射出凛冽神光，一道寒气直指仙踪灵宝殿：“取酒来！”</p>

门前的护持童子道因连忙应道：“掌门师祖！要什么酒！”</p>

孟冬真君脸色阴郁：“要一百二十年春藏白桃酿！拿来祭我玄真徒儿!”</p>

玄德长老接着说：“请养气阁和火工坊，还有医字门几位长老来，要山字门的石长老亲自来，不许喊徒弟代为传信——道缘，你去喊长老停功，再不能闭关了。师叔祖有事要说...”</p>

仙门有护山法阵，不能自由御器飞行。发生如此大事，道缘自然是慌慌张张一路奔走出去，</p>

道因领命去仙踪灵宝殿取酒，可是走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p>

——说春藏白桃酿，一般都是师祖拿来庆贺姻缘，祝福徒弟突破成功，与天地灵气结缘的喜庆酒。再不济也是门内喜事，有徒弟或长老互相看对眼，要成为道侣喝得一口喜酒。</p>

拿来祭典死者的藏酒，一般都是红梅果泡两百年以上的烧酒，不光暖人心，闻一闻都能呛出眼泪来，免得大家在灵堂里哭不出来，怪尴尬的。</p>

“师祖糊涂了？”道因想不明白，却不敢乱拿酒酿，只能照做。</p>

过了半个时辰，等到长老们齐聚七政殿，两个童子也赶去别院静养歇息。门前熄了香火，再也没有外人。</p>

孟冬真君打开两个酒坛，倒出素粉色的香甜酒浆。没有用杯子，反而是一列青花大碗分作九个。也代表内门外门金木水火土五行功法各个长老管事。</p>

“玄真死了。”</p>

长老们都不敢说话，阴郁压抑，似乎在为这个外门同胞哀悼。</p>

“死得好呀！~”孟冬真君拍手叫好。</p>

玄德长老喜笑颜开：“他终于是死了！而且死无对证！”</p>

有人应和：“是死在离暗绝地了？”</p>

有人疑惑：“我只晓得玄铁坊主再无突破的机会，又要去求他太爷说话...”</p>

更有养心殿的丹房管事唉声叹气——</p>

“——他成元婴时！我五个师兄轮转照顾！分不清白天黑夜的灌顶行功喂药吊命，他灵根都要长到肉身外面来了！哪里是什么仙人！简直是药人！他还想五行圆满造就化神境界？难道要把我药园吃空吗？”</p>

“喝酒！喝酒！”孟冬真君喜出望外，“喝呀！”</p>

又有人隐隐担忧——</p>

“——师叔祖，再怎样玄真道人也是玉衡派的内门弟子外门长老，他的死讯...”</p>

“喝！为什么不喝！”孟冬真君笑骂道：“为什么不喝！是酒不好喝吗？”</p>

众仙家齐齐碰碗饮酒，玄德长老倒是多问了一句。</p>

“师叔祖，若是玄烨真仙追究下来...”</p>

讲到此处，玉衡派的管事长老们都是面如土色。</p>

孟冬真君抛起染血玉简，酒气上头使了十成十的功力，银霜冰魄诀化出一指暴雪寒流，把这通灵玉简打成干粉，再也辨不出丝毫的神念残迹。亲自提来笤帚灰斗，铲干净玄真道人的最后一点遗物，用冰块冻上——</p>

——他打开七政殿的大门，开了个大脚。</p>

包裹着玉石尘霾的冰球叫他以阴柔内劲踢到千米高空之上，撞开护山法阵的桎梏，化为天边一道彩虹。</p>

“晦气！还提他太爷！哥几个喝酒！轮得到他太爷来管吗？”孟冬真君再也没有什么高人风范，回到酒桌旁现了原形，似乎是酒量太差，连辈分都算不清。</p>

他红着脸，搂着玄德的脖子说：“你见过玉简吗？”</p>

玄德连忙摇头：“没有没有！”</p>

孟冬又问山字门的长老：“你见过吗？你知道玄真怎么死的吗？”</p>

长老连忙说：“不知道！没有这回事！”</p>

“今天剑心小子下山去！”孟冬真君强调着：“他要去找他心爱的姑娘啦！大好事呀！我们这些太爷辈的！就应该喝白桃酒！至于玄铁坊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p>

酒过三巡，孟冬真君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似乎完全没有行功运气作弊排毒的想法，干脆要大梦一场，玉衡派这几十年几百年都要受到仙盟制衡——玄真和他太爷就是其中代表。</p>

如今玄真死在离暗绝地，长老们也是喜笑颜开。只有一两个胆小怕事的还在担心。</p>

“也不知道是谁杀的玄真...”</p>

“若是玄烨真仙追责，找玉衡派缉凶拿人...”</p>

孟冬真君迷迷糊糊敲着桌——</p>

“——玄真强要兰傲霜做他侍妾，也轮不到我们做主讲理。伽蓝庭的护法主持来求情，我也无能为力，她只是一个庶出贱民，如何攀得上真仙子孙的门楣？我这个做师祖的！都没办法为她做主！替她出头！”</p>

“如果有朝一日，诛杀玄真的凶犯真的落到我手上——我该怎么办？哈哈哈哈！我该怎么办？！”</p>

孟冬真君摇晃手指，酒坛无风自动，给各位同僚添酒。</p>

“依我看！就这么说，那魔道闯我山门，窃走了灵丹妙药，吃光了灵宝兽材，还一把火将我藏经阁烧了，伤我弟子夺我法宝。”</p>

“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身轻体贱修为低微，如何抵挡那道行高深手段狠辣的魔道？玉衡派为玄真出头，那是死伤无数损失惨重！一定要仙盟来做主！至少得赔我...赔我...”</p>

说到此处，孟冬真君昏昏沉沉，再也算不清账。</p>

......</p>

......</p>

于此同时，平安与富贵还在捯饬玄真老狗的尸体，想从这身紫金法袍袖里乾坤倒出点宝贝来。</p>

玄风又惊又怕，突然清醒了——意识到这两个魔头都是杀人夺宝的阎王爷，他恐怕也小命难保，于是恐吓威胁道。</p>

“你们杀我师父！玉简已经把师父的死讯传回去了！掌门师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p>

平安挥了挥手：“你过来...”</p>

玄风童子佝身低头凑到半狼身边。</p>

平安举起玄真的半条胳膊，托住肥大袖口。</p>

“这个东西怎么打开？”</p>

“哦...”玄风嗅见狼吻吹出腥气，翻脸好似翻书，神色恢复如常，立刻耐心解释：“要以玄烨烈火诀用火元真气来开启，须弥芥子的宝物大多如此，需要功法配合造就牢固锁扣，想解开锁扣就必须让我来——我也会玄烨烈火诀。”</p>

“你刚才说什么”平安光顾着找宝贝，没太在意玄风的鬼喊鬼叫。</p>

玄风童子眼神变得清澈，马上补充说明。</p>

“这离暗绝地变化无常，修行人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凡有新仇旧恨约战斗法，都在此地一笔勾销，像我这种金丹贱命，好不容易得到两位前辈的保护。或许可以回到文明世界，勉强找到一条活路。”</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