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顷刻炼化（1 / 2）
“富贵，你别着急。天惊师父应该马上就回来了。”</p>
平安不停抖腿，低头抽烟坐立不安。</p>
“我不急呀！那是你的灵根，又不是我的。”富贵也叼着玉溪，小声提醒道：“你省点儿！就剩下最后六包啦！”</p>
说实话平安心里挺没底的——</p>
——这一通忽悠下来，什么龙啊，老虎啊，仙鹤啊。小五行宝鉴就和心电图似的，咔的一下机器都给干报废，他能不紧张么。</p>
虽说天惊师父和路边儿算命老头一样神神叨叨，讲出来的话两兄弟都听不太懂。</p>
可是在盘古大陆这鬼地方！我操！算命老头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呀！它不讲科学，就讲究一个玄学！</p>
“实话和你说吧，老罗。”富贵的心态没多大变化，就和宝鉴爻辞里分析的一样，能不思进取就保持绝对躺平：“我要真能炼成金丹，勉强活个两百年，做梦我都能笑出声！德州祖坟里面冒出来的烟都得被缉毒局的人盯上！祖宗能发出玉石俱焚的笑声！”</p>
平安反问：“那我呢？”</p>
“对呀。”富贵连忙说：“现在是你急啊！”</p>
就和两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要争个道理出来似的，他们总会互相支撑着，在孙悟空和卡卡罗特谁更强的谜题里辩个高低，然后找到莫名其妙的友谊。</p>
“对，我急我急。”罗平安撑着囚龙渡的码头岩桩，说起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我就是怕，你能成就金丹了嘛。”</p>
陈富贵：“对。”</p>
罗平安：“要是我练不上去呢？我九十来岁就嗝屁了怎么办？”</p>
陈富贵突然握拳吼叫：“嗨！没有劲儿！没有劲儿！平安！”</p>
“还有一个事情就是。”罗平安接着胡思乱想：“一百多年呀，下一次璇玑星回来了。”</p>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想要把天上的太阳都抓住。</p>
“我们真的能回去，我家里人还在吗？地球都得变成什么样了？”</p>
说到这里，富贵的狗脑子终于绕了一趟远路，突然醒悟，想清楚了。</p>
平安说的没错，他们好像只能默默祈祷——</p>
——希望这神秘诡异又瑰丽灿烂的宇宙，能够把时间留住。</p>
或许盘古大陆所处的天区，时间流速也要比地球慢，否则一百多年之后，老家也可能变得面目全非。</p>
阁老山周边寻常百姓家里，真要出了个灵根贵种，也得经历这种变化。要体会仙凡之别——要和世俗尘缘挥手说再见。一百年两百年，对修行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眨眼的功夫，他们的亲人爱人都不在人世了。</p>
罗平安：“再过一百多年，你说国足能进世界杯不？”</p>
“那肯定进了，要不就世界末日了。”陈富贵跟着一起仰头看天，太阳恰好躲进了紫霞关的山脊线里。</p>
罗平安：“如果我修不成仙，有没有其他办法回去呢？”</p>
陈富贵：“应该没有。”</p>
罗平安：“为啥？你试过？”</p>
陈富贵：“对。”</p>
罗平安：“你还有这本事？”</p>
陈富贵：“昨天，我在养心殿的庭院里拔草玩，用草皮画出来一个米老鼠，结果也没有FBI带着迪士尼法务部和加利福尼亚的州警来抓我——看来是真的没戏。”</p>
“哈哈哈哈哈！”罗平安被这番说辞逗乐了，“哪儿有跨星球执法的版权部啊？”</p>
“我就寻思，迪士尼那么厉害，如果人类文明一直存续下去。”陈富贵接着说：“在地球发明时光机以后，它依然能存在——说不定可以跨时空跨星际执法呢？”</p>
这个时候，从地缝里钻出来天惊师父，神色严峻满脸忧愁。</p>
平安和富贵连忙站起，把烟头踩灭，看见天惊这般面相，两人更是紧张。</p>
平安：“师父，我怎么样？小阁老怎么说？”</p>
富贵紧张到说错话：“他这个灵根还有救么？有康复的风险么...”</p>
平安看了一眼富贵。</p>
富贵立刻改口：“哦不是...”</p>
“没有大碍。”天惊说道。</p>
“师父你别骗我。医生下诊断书都喜欢和病人说，你没啥你没啥，结果就是有啥...”罗平安还是不放心：“你这面如土色，看谁都欠八百万似的...”</p>
“真的没有大碍。”天惊没有说谎的意思：“我被石长老教训，不小心毁掉了小五行宝鉴——内心自责愧疚。”</p>
“平安小子，等到早课结束，你可以去珍兽阁，找到我的天良师弟，他能够鉴别珍兽妖魔的灵根属相。”</p>
“啊？我又成牲口了？”罗平安不理解。</p>
富贵连忙说：“都是好事，都是好事。”</p>
起初空法大师把他认成坐骑，后来侠踪镇的老百姓也把他当妖怪，到了阁老山玉衡派，终究是躲不过兽医的体检程序——平安有点崩溃。</p>
天惊师父接着说：“时候不早，既然可以确定平安你是土灵根——那么为师为你引导灵气，可以省下一些无用功，不必采取观想法。”</p>
所谓观想法，是入定养气的入门功法，有宝瓶法、莲台法、脉轮法诸多法门。</p>
顾名思义，都是把身体当做器皿，想象肉身之中的气息流转，再与自然灵气产生感应，慢慢将灵气引导进宝瓶、莲台、脉轮等等容器之中。</p>
不同灵根属相的炼气弟子，可以逐个法门不断尝试，也要看悟性天资。说大白话就是想象力不够好的，大脑空间感和绘图作业能力差的，花的时间就会更久——更加难以进入引气状态。</p>
天惊这番话让平安紧张的心落回了肚子里。既然师父说他能修仙，那应该是没问题。</p>
“你盘腿坐下，抱元守一。”</p>
平安就地而坐，两条大腿的肌肉鼓胀，肉筋过于坚韧，这身死力气似乎成了阻碍——他的小腿大腿粗得难以盘起，实在太强壮。</p>
天惊咋舌撑奇，这也是焱锋妖狼的丹毒之祸。</p>
本来妖魔要吃人化形，自然不会讲究什么顾道长生，送给罗平安的丹毒，全都用来适应残酷的丛林荒野，跑得快跳得高，能抓住猎物就是一身好肉，饿不死就是成功。</p>
可是修真求长生不一样，要四肢五体筋络通顺，活的久才是硬功夫。它从来不是什么杀人秘术，而是养生法门。</p>
天惊矮下身体，要罗平安别乱动。</p>
他出指神速，土灵力化为磐石甲胄包覆手臂，玄武岩成了护甲法相变化，隐隐透出翠绿灵光，是石母山精的变化之术。</p>
指头顺着平安的裤腿一路打下——猛攻伏兔、阴市、下巨虚三处阳气充沛的穴位。</p>
再转去地根、漏谷两处穴位，指节督透之力打得平安腿脚自然内缩，像是触电一样，似乎韧带也慢慢听话，要渐渐回到盘腿入定的姿态。</p>
天惊难以置信的看着罗平安这两条腿，脸上都是震惊，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知道平安和富贵的肉身几乎金刚不坏。</p>
富贵小声问道：“师父...他怎么了？是哪儿不对劲么？”</p>
“我的指头折了。”天惊勉强给食指中指做了个正骨小手术，迅速行功疗伤，他从来没想到，给徒弟点穴通脉能把他手指点断，连忙说：“没有大碍！没有大碍！”</p>
“有用！有用！师父！”平安装模作样，要把两条宽厚手掌抱在一起：“是这样不？是这样抱住？”</p>
“不必。”天惊指正道：“你还没到感应丹田的时候，我来帮你引气，你就两手抱住膝盖，保持身体稳定，把背脊挺直——使脊柱一气贯通，用浮屠坐。”</p>
平安疑惑：“浮屠坐？”</p>
“就是像一座塔！是么？想象自己是一座塔？”富贵也有样学样坐了下来。</p>
天惊连忙喊停：“富贵小子，为师没办法帮你引气，你不要乱学——学不好，灵气走了岔路，会出人命的。”</p>
富贵听了乖乖爬起，不再去模仿。</p>
平安听见富贵的说法，心里有了把握。</p>
“我打游戏很稳重的！富贵都说我稳的像一座防御塔！咱俩双排我都是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p>
“好了，不要说话...”天惊师父打断道：“闭眼藏神，宁心静气。”</p>
平安立刻闭嘴，就感觉到后心和后脑多了两只手掌，应该是天惊师父准备运功。</p>
以玉衡派的入门土元灵《宝塔功》为基础，天惊的真元灌入平安的肉身，在天灵和脊柱两处至关重要的脉门同时施力。</p>
他起先用了三成功力，以元婴修为来运转《宝塔功》，应该已经足够使入门弟子感应到土灵气。</p>
“平安，你能看到什么？”</p>
“我感觉...”罗平安眉头内缩，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我感觉背脊热乎乎的，指头有点酸，脚掌也有点胀。”</p>
“那是灵气流转到四肢八节，已经冲穴通脉。”天惊满脸疑惑：“没有手心发热，上颚紧缩？也没有口舌生津？”</p>
“没有，没有师父...完全没有...”平安除了一片漆黑以外，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尽管他已经按照天惊师父的说法，尽量想象肉身就是一座宝塔，他把腿脚看成浮屠塔的裙楼和梯台，把丹田想象成大殿的神像，把脊柱比作高塔的主杆，三十三层脊椎连接的大脑，就是塔顶的灵珠。</p>
天惊加倍运转真元，行功来到六成。</p>
“有点了，有点...”平安只觉得上颚发出弹响，手心脚心也开始发热：“些微有点感觉。”</p>
此时此刻渡口诸多弟子都围了上来，要看个热闹。</p>
运转《宝塔功》的天惊师父周身已经聚起灵光风尘，衣袍鼓动搅起旋风。</p>
“这灵根似乎深不见底？”天惊发了一头冷汗，好像送进去的真元经过周天流转，在罗平安身体里走一圈，就要损耗一成——他哪里知道，兰傲霜也曾想去探查罗平安的灵根，试图为平安行功疗伤，结果走火入魔。</p>
天惊甩手投射十六枚土灵石，在山坪青石板各处标下阵眼，一个简易的聚灵阵就此落成。</p>
弟子们纷纷避让，也知道师父似乎遇见麻烦，要动真格。</p>
“推不动？完全推不动？灵根好像泥潭死水！枯木烂石？！”天惊师父结阵行功，看不明白这副异人肉身，动用全力去运转《宝塔功》，还有另外三成灵力全靠聚灵阵帮扶——真元在罗平安的经脉气穴横冲直撞，行气周天也越来越快。</p>
平安只觉得心率加速，也仅仅只是心率加速——太阳穴传来咕咚咕咚的闷响。</p>
狂暴的灵力冲过曲骨、建里、巨阙、中庭，再往灵台流动，顺着天惊的手臂送回体内，周天运转循环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p>
终于，天惊师父快要拉爆丹田，也没能唤醒平安的灵根。</p>
“怪哉！”</p>
起初他以为，平安的骨肉皮肤能够刀枪不入，或许是妖兽丹毒作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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