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晨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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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为了这件事,关大师的侄子在私下里已经搞了不少交际活动了。

不但请了评委会集体吃饭,据说还给好几个评委送了不菲的礼物。

这帮评委是卖关大师面子,为了给关大师的侄子铺路,打算牺牲掉肖和平了。

艺术这东西多虚啊,又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

找点似是而非的借口还不容易吗?

对此,康平又能作何反应呢?

他只是普通的美协会员,只是“北极熊”的设计室主任。

所以面对这样的真相,也只能由衷的哀叹一下艺术届风气的败坏,力不从心的劝慰一下肖和平不要灰心了。

他说不可能所有人都这么下作。

至少还没听说黄大师去吃请,收礼。

如果黄大师坚持艺术的严肃性,这事应该还有机会。

可说实话,他的这些话恐怕连他自己都认为希望不大。

所以康平走后,肖和平就开始闹心了。

人就是这样,如果说从始至终要没有希望的话,那失败的痛苦就会很小。

怕就怕,距离成功一个指头的距离,偏偏功败垂成,那谁能甘心啊?

于是肖和平一宿没睡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个有失理智的偏激决定。

那就是别人送他也送。

姓关的既然没送黄大师,这又是他唯一的希望,那他就去送。

后来也就是为了这事儿,他才找洪衍武借的钱。

可结果呢,他当然办了一件天大的傻事。

要知道,并不是每个评委都能送礼的。

真要是可以的话,那关大师的侄子怎么可能忘记了黄大师啊?

人家没这么干,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所以不通人情世故的肖和平找到黄家送钱去,结果简直适得其反。

不但让黄大师当场勃然大怒,说他侮辱自己。

还骂他心术不正,就不配画画。

随后立刻让家里人把他撵了出去。

得,被赶出黄家的肖和平走在路上,简直成了落榜的秀才了。

那是失魂落魄,完全如行尸走肉一样回的家。

他后来是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缺心眼。

原本还有点希望的事儿,居然被他自己搞得彻底没了希望。

反而还因此丢了自己的人格、尊严、操守、名誉……

说到这里,肖和平的眼泪簌簌而下。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啊。

又是一个能坚持,善自控的人。

居然当着洪衍武的面不加掩饰的痛哭流涕,可见他有多么难过,多么后悔。

而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又有多么沉重了。

但所幸他有洪衍武这样的朋友。

这小子最擅长的就是琢磨人心,而且是七十二个心眼儿,九十六个转轴儿。

别说搞交际、办交涉不在话下。

借鸡下蛋,予人利己,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眼瞅着肖和平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唯恐他的情绪彻底崩溃。

洪衍武赶紧故作轻松的打了保票,给绝望的肖和平重新带来了希望。

“嗨,就这么点事儿啊。我当怎么了呢?宽宽心,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呢。你要相信我,让哥们帮你活动活动,兴许就能替你胡撸平了。”

一听这话,肖和平的眼睛果然有了些神采,就像落水的人抱住了树干,泪眼朦胧的问。

“你……你能有什么办法啊?你可……可别骗我?”

结果招得洪衍武一撇嘴,大言不惭的数落上他了。

“哎哟嘿,你还不信我?要说论画画,我不如你。论这个,你就不如我了。”

“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跟闷葫芦似的,有事老藏在心里。咱们是不是朋友?有事你跟我开口才对嘛。”

“而且你傻就傻在把无知当个性,太轻视人际关系的复杂程度了。术业有专攻懂不懂?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别拿村长不当干部,别拿生理卫生不当学问,别拿搞交际不当技术。”

“说客那是好当的?苏秦游说六国的脑子你比得了?诸葛亮舌战群儒的口才你比得了?王佐为了忽悠陆文龙,二话不说,自己的胳膊说剁就给剁了,这股子狠劲儿,你比得了啊?”

“而且你反过来想想,送礼就管用啊?那大家都送好了,你让收礼的又怎么选择?所以这种事儿的要点在于,你怎么用别人拒绝不了的办法,送别人拒绝不了的东西。明白吗?”

不用多说,洪衍武的话句句彻中要害。

对于肖和平,此时已经宛如照亮人生的一盏明灯了啊。

因此洪衍武这一顿声,立刻就引得肖和平迫不及待地追问。

“那……小武……你还真有办法啊?快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可没想到,他的急切,倒让洪衍武借机“拿糖”,还故意吊上他的胃口了。

(注,拿糖,京城土语,借小孩手拿糖块故意不吃,向别的孩子显摆的通病。来比喻人摆架子,装腔作势的行为。)

就见这小子把酒杯一推。

“来,先给咱满上一杯。就是有求必应的土地爷,你也得先上柱香啊?”

而就在肖和平无奈照做之后,没想到洪衍武还有话说呢。

实质的趁火打劫和歪理邪说又甩出来了。

“对喽,这才懂事。哎,你还得再下楼买两根黄瓜和粉肠、松花去,要是遇见卖驴肉的你也买点。皇帝也不能差饿兵啊。何况咱们待会要研究的又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儿。这就更得吃饱喝足才行。”

“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人的思想可以肮脏,但身体一定要健康。因为只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支持一个龌龊的灵魂……”

这种强烈精神刺激下,肖和平脑子都快炸了。

连把脸都没顾得上洗,就赶紧出了家门。

不过好在没忘了带钱,而且酒也醒了一半。

于是门外叹了口气,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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