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 种祸之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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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彭玉麟“不爱做官”是出了名的,巡抚不肯做,总督不肯做,兵部堂官不肯做,怎么可能反去屈就一个提督?

彭玉麟脑中一片混乱,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呢?

关卓凡说道:“我记得,雪翁和曾湘乡合拟的长江水师章程,里面有这么一段,‘凡总兵由本境总督节制,副将、参将以下各官由本境巡抚节制,如遇各本境督抚檄调剿捕操练,须立即奉檄前往,不得借口等待提督回文,致滋迟误;其余水师政务,各督抚须商之于长江水师提督,听候主持’——嗯,不晓得我记得有没有什么错漏?”

彭玉麟终于开口了:“王爷过目不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玉麟钦服。”

心里已隐隐觉得不安。

“雪翁心里明镜似的,”关卓凡说,“我要请教,章程定规,‘如遇各本境督抚檄调剿捕操练,须立即奉檄前往,不得借口等待提督回文,致滋迟误’——嗯,不晓得实际情形如何呢?”

彭玉麟呆了一呆,但他自然无可回避:“阳奉阴违,檄调不灵,比比皆是——所以才要大力整顿……”

讲到“整顿”二字,声调已经低了下去。

心里面发虚了。

“阳奉阴违,檄调不灵”之关节何在,他不是不知道,可是,这一层,不比军纪、训练,如何“整顿”?

“如何整顿?”关卓凡却不容他轻轻滑过,“章程说,‘凡总兵由本境总督节制,副将、参将以下各官由本境巡抚节制’,可是,‘总兵’也好,‘副将、参将以下各官’也好,都是长江水师提督的属官,不是‘本境总督’、‘本境巡抚’的属官——而任何一个总督、巡抚,都管不着长江水师提督!”

“‘其余水师政务,各督抚须商之于长江水师提督,听候主持’——这,长江水师提督之于沿江各省督抚,不但是‘敌体’,简直隐隐然侵乎其上了!”

彭玉麟的背上生出汗来。

“‘本境总督’、‘本境巡抚’,既非长江水师各将佐之该管,说出来的话,长江水师各将佐为什么要听?请教雪翁,这,到底该如何‘节制’呢?”

彭玉麟无言可对。

“既无人可以节制,当然自行其事,无所顾忌!长江水师不过一、二年间,即由一支虎狼之师,堕坏成今天这般模样,雪翁,愚见此不为无因啊!”

彭玉麟脸上忽红忽白,阴晴不定。

关卓凡这段话,几乎是在指责长江水师今日之堕坏,根源在于他和曾国藩合拟的那个“长江水师章程”——好,自己居然成了罪魁祸首!

两个人一见面,关卓凡就搔到了彭玉麟的痒处,之后的谈话,也一直是对他赞誉有加,且每有褒扬,都切中关窍,彭玉麟实在大畅心胸!

在内心深处,他已经把这位年轻的王爷引为“知己”了,“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不是虚言。

可谈到长江水师今后的“打算”,情形就不同了!轩郡王的口中,长江水师几己无可救药,就算大力振作,亦不过回光返照,略假时日,总要“故态复萌,重蹈旧辙”的——自己还无法反驳!

说到最后,自己手定的“长江水师章程”被搬了出来——好嘛,原来种祸之根,全在这里!

这洋激烈的转折,一时之间,彭玉麟实在难以接受。

对他个人的指责,还不算最糟糕的。真正严重的是,这个指责里边,隐隐包含着这么层意思:他和曾国藩拟定长江水师章程之时,便处心积虑,意图使这支水师成军之后,脱离朝廷监管,不受朝廷节制——这,这不是“不臣之心”吗?

彭玉麟的背上的冷汗,又渗了出来。

他真正乱了:授专杀之权、王命旗牌,信任之专,真正前所罕有,怎么会转眼就怀疑自己有什么“不臣之心”呢?不应该呀!朝廷——或者说,面前的这位年轻的王爷,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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