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一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2 / 2)
“哦……”
“不过,据我冷眼旁观,目下,他们两个,倒是有些……妾既有情、郎亦有意的味道呢!”
“啊?”
“王爷放心,”婉贵妃抬起一根芊芊葱指,在《诗》上轻轻一点,“发乎情,止乎礼——他们两个,没有任何逾距越轨的地方。”
这个微妙的动作,撩的关卓凡心里一跳,差一点儿就“发乎情”了。
他定了定神,将视线从婉贵妃白嫩的指尖上收了回来,再次“哦”了一声,同时,也略略的放下心来。
不过,这位姐姐,你什么意思呢?是要替他们两个做媒吗?本来,这也算美事一桩,可是,我们轩军,是有“入役前三年,禁止‘谈恋爱’”的规矩的呀!
更不要说谈婚论嫁了。
可是,若是你开口,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不能不给,这——
这可真是为难了!
转了一圈念头,决定还是坦然些,于是微笑说道:“出景仁门就是咸和左门,这个……年轻男女,朝夕相见,日久生情,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顿一顿,“请教婉贵妃,这件事情,咱们该怎么办呢?”
把球踢回给你吧!
婉贵妃的回答,是关卓凡再也想不到的。
“麻烦王爷,将这位姓孟的兄弟调开吧!——最好,调离北京。”
关卓凡不由愕然,“这——”
我只不过是有些为难,你倒好——干脆棒打鸳鸯?
婉贵妃晓得关卓凡在想什么,微微摇了摇头,郑重说道,“我不是在棒打鸳鸯——相反,我这是在成人之美!”
哦?
“第一,”婉贵妃说道,“银锁今天十六,照规矩,还有两年,才能放出宫去;而孟兄弟,入役亦不过一年多一点儿——据我所知,轩军是有‘入役前三年,禁止谈恋爱’的规矩的吧?”
咦?你居然晓得这个?
“是,”关卓凡点了点头,“婉贵妃渊博。”
婉贵妃嫣然一笑,同时,抬起手来,食指微翘,用中指轻轻的拢了拢发鬓,“这关‘渊博’的事儿吗?”
关卓凡张了张嘴,没说出啥来,一时之间,只觉得“五经萃室”满室生辉。
婉贵妃倒也没有要他回答什么,继续说道,“因此,暂时见不上面,并不碍着他们的终身大事。还有,这两年,银锁的终身,归我做主;而孟兄弟,听说是个孤儿——除他一人,全家都殁于洪杨之乱了,因此,他的终身,他自己做主。”
顿一顿,“我的意思是,这两年里,男方也好,女方也好,都不需要担心……有人横刀夺爱什么的。”
“这……倒也是。”
“除非是他们自个儿先变了心。”婉贵妃淡淡的说道,“如是,就说明情不真,意不坚,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可惜的了。”
“如此说来,”关卓凡含笑说道,“这两年,算是‘考验期’喽?”
“王爷‘考验期’一说,”婉贵妃的妙目,亮晶晶的,“着实精辟!不错,这两年,就是他们的‘考验期’!”
顿一顿,“另外,银锁既然是跟着我的,我就多少替她存了一点儿私心——哪个女人,不想着自己的夫婿是个有出息呢?我是这么想的,也不晓得对不对——嗯,将孟兄弟放了出去,多一些历练,立一点功劳,将来,他们两个成婚的时候,银锁嫁的,就正经是一个‘干部’了!到时候,不说他们小两口了,就是我这个旧主子,不也是脸上有光?”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而你居然也晓得“干部”这个说法?
“是,”关卓凡再次含笑点头,“婉贵妃言之有理。”
“还有一层,亦不能不虑——”婉贵妃平静的说道,“银锁虽然跳脱,不过,也还算懂规矩;孟兄弟更不必说——可是,到底都还年轻!”
顿一顿,“年轻男女,彼此中意,日日相见,再懂规矩的,再懂道理的,也不敢保证,一定不会干柴烈火……整出点什么事儿来吧?万一……唉,他们自误事小,影响轩军的声誉事大!王爷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关卓凡悚然动容了!
若真出了婉贵妃说的那种事情,传了出去,就不止于“影响轩军的声誉”那么简单了!一定会有人造谣传谣,甚至会有轩军“强污宫女”、“秽乱内廷”一类的说法出来,那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至此,关卓凡才明白,婉贵妃之所以要他将孟某调了开去,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考验期”什么的,而她为了银锁的那点儿“私心”,也根本不重要,婉贵妃真正为之打算的,是他轩亲王!
前边儿铺陈了许多,真正的目的,放在最后才说了出来,也是“不居功”、“不必你见情”的意思。
因此,反倒不能不格外见情。
关卓凡心中感激,拱了拱手,“受教,受教!一切皆遵婉贵妃之嘱!”
既然感激,自然想着投桃报李,婉贵妃要求“多一些历练,立一点功劳”,对于军人来说,最好的历练,最易立功升职的,自然是战争,目下,陆军的战事,集中于越南,而关卓凡又存了一点儿自己的“私心”——一线战斗部队太危险,孟学好如果捐躯沙场,这个“李”,就无从报起了,于是,就将他放到了入越的二线辎重部队里去了。
孰成想,前边儿的一线主力部队尚未接战,后边儿的二线辎重部队先打了起来,战况又如此之惨烈?
唉,这个人,是没法子全须全尾的送回去了;到时候,这个差,该怎么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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