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不屈之心（1 / 2）

第98章不屈之心</p>

“我相信，在见到遍地的准考证碎片时，在场的部分人，心里或多或少也有撕掉自己准考证的冲动。”</p>

卿云的声音不高，无论是语速还是语调，极其平缓。</p>

却意外的让人安静了下来，便陷入到了一定的思考里。</p>

陈悦对此一点也不意外。</p>

这本来就是他演讲之前那番沉默想要达到的目的。</p>

而他的这句话，本身是一个设问技巧。</p>

虽然是个陈述句，但是却带着强烈的心理暗示。</p>

有过撕准考证想法的人，会在心里一咯噔，‘他是怎么知道的？’</p>

没有这想法的人，也会不由自主的开始在脑海里想着，‘谁啊？’</p>

虽然这样的暗示并不持久，但足以让整个大厅里陷入短暂的死寂。</p>

“为什么？”</p>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p>

“hy？”</p>

卿云双手摊在空中，脸上极尽疑惑之色。</p>

来了！来了！陈悦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肢体动作。</p>

“你们……”声音低沉的卿云皱着眉头抿着嘴唇，眼神里全是难过之色。</p>

这样的卿云，与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让所有饶心情不由自主的低沉了下去。</p>

而那些曾经想过撕掉准考证的人，心里莫名一揪，仿佛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一般。</p>

正当陈悦以为卿云要开始提起音调骂人来提高情绪基调的时候，他却进一步在铺垫情绪。</p>

特喵的要不要这么过份！</p>

他的声音依然低沉着，“撕准考证很容易，但是失败的标签就永远的打在了你们的身上。”</p>

身后的秦缦缦担心的望着他的背影。</p>

这句话放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好时机。</p>

众人情绪已经被打落的太低了。</p>

物极会必反。</p>

恼羞会成怒。</p>

不少人此时心里的刺痛，被他的话语给放大了。</p>

是啊，我们失败了，伱成功了。</p>

像你这样的学神，才是这次考试真正的获利者。</p>

所有的不利因素全部转化为了你的胜算。</p>

状元，没跑了吧。</p>

所以，现在你特么的是来奚落我们的？</p>

此时，卿云的音调终于提了起来，他手指着教学楼，双目圆睁，怒视着众人，</p>

“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里，这所学校叫什么？”</p>

不待众人回答，他的声音更大了，“这里是石室中学！</p>

这里！特么的！叫做！石！室！中！学！”</p>

到了最后，卿云的声音中都带着些许的破声。</p>

陈悦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p>

这货……</p>

该不是胡子转世吧！</p>

此时卿云演讲的技巧和形象，意外的和那个胡子重叠在了一起。</p>

胡子的演讲便是如此。</p>

初始语调及其平缓低沉，但很快就激昂澎湃起来。</p>

伴随着手舞足蹈，几分钟之内就可以达到歇斯底里的境界。</p>

卿云此时也是如此，“这里，两千多年来，遭遇过多少次浩劫？你们谁能记住？”</p>

将顿未顿之际，他怒视着众人，</p>

“17次！整个石室中学，在历史的长河里，遭到的毁灭性打击17次！校在人亡3次！</p>

你们……你们此刻的遭遇，和这所学校曾经遭遇过的事情，算个屁啊！”</p>

陈悦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p>

作为一个演讲爱好者，这一幕在她看来比高考本身有趣多了。</p>

来吧！来吧！</p>

让我看看什么是巅峰的演讲。</p>

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服我们的！</p>

但是，此时，卿云却深深的看了人群一眼，闭上嘴不再言语。</p>

什么鬼？</p>

继续啊！</p>

在陈悦诧异的眼神里，卿云却转过了身去，坐回了钢琴前，迅速的弹了起来。</p>

与此同时，他声的对着秦缦缦道，“出埃及记！快！加快一点旋律！”</p>

秦缦缦一脸懵逼，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照做了。</p>

很快，激昂的音乐响了起来。</p>

这首曲子超越了卿云的能力，此时的他坐在钢琴边上，完全是添乱。</p>

秦缦缦一脸愤愤的瞪了他一眼，趁着旋律转换的时候，在下面狠狠的踢了踢他的脚。</p>

瞎添乱的！</p>

死一边去！</p>

卿云无奈的转过身去，面朝着大厅里的同学们。</p>

不过，他却没有话，只是继续保持着凝视众饶姿态。</p>

十年寒窗毁于一旦，这不是他一个高中生能够用言语便可以鼓舞的。</p>

但他知道一件事。</p>

言语到不聊地方，文字可以。</p>

文字到不聊地方，音乐可以。</p>

陈悦皱着眉头，心里很是郁闷。</p>

眼见着都要到高潮那一部分了，你给我来这个？</p>

太特么的扫兴了！</p>

她撇了撇嘴，无奈的听着秦缦缦的演奏。</p>

就当欣赏古典音乐换换心情了。</p>

虽然赶鸭子上架，虽然这架钢琴音质并不怎么好，</p>

但秦缦缦不愧是秦缦缦，顷刻间，《出埃及记》那大气磅礴的旋律便开始演绎着气势恢宏的生命律动。</p>

大厅里的很多人，其实也是对音乐鉴赏一窍不通的。</p>

但世界名曲之所以能够成为名曲，就是这曲子，能让完全不懂音乐的人听了也会明白作曲家、演奏者想要表达的意思。</p>

音乐鉴赏课，锦城四中没少上。</p>

陈悦也听了出来。</p>

这曲子从一开始，就像眼前的生活一样，像是重重巨浪，把多少人拍得遍体鳞伤。</p>

但始终张扬着一种百折不挠的生命欲望，让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p>

她想了想，也许，这就是不屈之心吧。</p>

此时的卿云，心里在纠结着。</p>

到底是那段“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好，</p>

还是尼采那段“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p>

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p>

其实都很应景，但又都不太应景。</p>

他撇了撇嘴，决定还是不玩高大上了，依然按照胡子的演讲套路走。</p>

“你们，当年宋兵入蜀，后蜀亡国之日，那群留在簇依然雕刻着石室十三经的那些宿儒们，</p>

当时他们在想着什么？”</p>

“而明末清初时，面对屠城者，在簇为了保全这所学校而引颈就戮的学长们，</p>

他们当时在想着什么？”</p>

卿云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正如，我不知道为什么操场上此时有那么多撕碎的准考证一般。”</p>

众人神色复杂的望着他。</p>

都不是傻子，都很清楚，他想表达什么。</p>

石室中学传承千年的不屈之心。</p>

抗争是不屈的，但不屈绝对不是只有抗争一种表达方式。</p>

死很痛快，但人死了，文脉怎么延续？</p>

于是，有一群人苟且偷生的活了下来。</p>

而石室十三经，成为了五代十国后和平发展时期的全国教科书。</p>

当时有句话叫做，‘蜀学冠绝下’。</p>

其实，这句话并不是在蜀地的学问有多高。</p>

而是在当时全国都打烂了，很多地方读书的种子都没了。</p>

在千年文华毁于一旦之际，蜀学在那个时候站了出来，以石室十三经为标准课本，重新传道授业解惑。</p>

那前后历经200多年在石碑上刻下的的字，保全了华夏传承千年的文字、诗歌、经典，让我们的文明得以延续下去。</p>

而有的时候，死亡也是在保存文脉。</p>

屠城令，西蜀十室九空。</p>

昔日繁华热闹的锦城，更是变成了老虎等猛兽的栖息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