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仁刀、霸刀、法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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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那花无月还要故伎重施,想在杨浩面前抵赖一番,煽动百姓的仇羌情绪,杨浩将他心意看的明白,他只胡言了几句,便摆出酷吏嘴脸叫人掌嘴,几板子下去,打得花无月两颊赤肿,鼻血直流。这人虽然是个泼皮,却没有一般泼皮的那股狠辣劲儿,一挨了打,登时就软了,乖乖地将事情经过一一招认出来。

旁边书边急急书写,待案子审罢,让他画了押,落了供,杨浩便霍地立起,大声说道:“诸位乡亲,朝廷在这里设州置府,你们在这里安家立业,今后少不得要与横山诸羌往来。羌人之中,确有一些刁顽骄横者,以为我芦岭州软弱可欺,仗势劫掠。这样的歼恶之徒,唯有以刀兵相待,削其气焰。但,对于良善百姓、寻常人家,亦是我大宋子民,却应一视同仁,不可因其羌人身份而予欺压。

羌人,自隋末唐初东迁以来,在此已生活数百年之久,是这里土生土长的百姓,这里,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生长的地方。我数万北汉移民,要在这里落地生根,与本地百姓就要和睦相处。在这诸族杂居之地,百姓们理应平等相待,官府若是偏袒一方、贬抑一方,便是在两族之间堆起一道永远无法弥合的深沟高壑,两族之间,相互仇视,挟怨争斗,从此永无宁曰了。是以本官眼中,不分汉人羌人,只分敌友,只分大宋子民与否。花无月强歼民女,行凶杀人,罪无可恕。依我大宋律例,应判斩刑!”

百姓静默了一阵,随即便发出欢呼之声。尽管有人只分远近,不问情理,但是通情达理的毕竟占着多数,尤其是这话是杨浩说的,那在他们心中的份量又自不同,芦岭百姓,对杨浩可是已经到了一种盲目信任的地步。

花无月听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扑在地上只想叩头求饶,只是双颊赤肿,牙齿松脱,吱吱唔唔的想要哀求也是不能。程德玄牙关紧咬,脸色铁青,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杨浩知道这番意见相左,必是得罪的他狠了,可是大是大非之前,他含糊不得。

再说,在此非常之地、非常之时,为了这芦岭州能够立足生存,他做的许多事都不可能完全看开封的脸色行事,故而不免有所欺瞒,而芦岭州上下,只有程德玄这一个人,是他颇为忌惮,不敢信任的。他已生了将这程德玄挤走的心思,也就断了与他交好的念头。

杨浩待百姓们欢呼一阵,双手虚抬,向下微微一压,四下里立即寂然无声,就连那些新依附的羌人也是令行禁止,整齐如一。

杨浩提气又道:“依我大宋律例,凡按律当斩者,当循复审之制,州府定罪,上奏官家决断,御笔朱批,秋后问斩。但,非常时行非常事,本官兼任本州团练使,此案是因战俘降民而起,是以本官亦可以军法执刑。来人呐!”

应声走上的,不是提着鬼头大刀的红袍刽子手,而是两个青衣箭袖的芦岭民壮,各佩腰刀一把。两人大步走上前来,向杨浩单膝跪地,抱拳行以军礼道:“请团练使大人下令。”

这句话一出,杨浩现在执行的就是军法,而非民律了。杨浩把大袖一挥,沉声喝道:“把罪囚花无月拖下去,斩!”

程德玄矍然一惊,双眉微微一挑,随即便禁不住暗暗冷笑起来。那两个民壮轰应一声,拖起体如筛糠的花无月,便扯到了左近处。那里本有一棵粗可合抱的大树,大树已被锯下盖了房子,地上留着磨盘大的一个树墩,正好充作砍头台。

这两个民壮是真真正正的汉人,虽说原本是个拿锄头的农民,可是几仗下来,也已心硬如铁,杀个把人眼皮都不带眨的,其中一人把五花大绑的花无月往树墩上一按,使脚踩住他的后背,另一个汉子抽出刀来,“嗨”地一声,刀如闪电,便向他颈上剁了下去。

“笃”地一声,那刀破开腔子,直劈进树墩里去,一颗人头咕噜噜地滚到地上,鲜血涂满了整个树墩,那无头死尸像割了喉的鸡般抽搐了几下手脚,便没了声息。这是杨浩第一次对他带出来的百姓开刀,一时间,满场肃静,鸦鸦无声。

逐浪川前挥刀断桥,那是仁者之刀。在百姓们眼中,杨浩是他们真正的父母官,为了他们可以抛却自己姓命的大仁大义之人,令他们感恩戴德,衷心倾慕。

此番与当地羌人之战,杨浩挥起的是霸者屠刀,他的果决和手段,让百姓们对他更多了一层认识,他们忽然发觉自己这位父母官不只是一位“慈父”,对敌时是那般勇毅,这令他们对杨浩除了爱戴,更多了几分自豪与崇仰。

现在,杨浩又执起了法刀,毫不手软地砍了治下犯罪的百姓,这样的行事,令他们肃穆之余,油然生起敬畏之意。

李兴站在那儿,眼看杨浩如此爽利地斩了花无月,不禁十分惊讶。他不象大多数百姓那样囿于民间,缺少见识,其实他在灵州时,也是见多识广的一位人物,他自然明白律法为何物,更明白杨浩不奉皇命,断然处决花无月意味着甚么。他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打扮怪里怪气的杨浩,眼中闪烁起意味难明的光芒。

杨浩亲历战场,亲挥大军,数番历练下来,执法杀人已难撼动他的心绪,他看也不看那具无头尸体,绕开书案,亲手扶起那少女,和颜悦色地道:“姆依可姑娘,你起来吧。你受人欺凌,老父惨死,这是本官没有治理好州府百姓,本官难辞其咎啊,如今你孤苦一人,生计无着,本官已与本州李员外相商,在他的商号里帮你找了个轻松些的活计,一会儿,你便随他们去看看,若是满意,就在那里做工,也算有个营生。”

“大人……”姆依可再度跪下,依着草原上晋见本族大头人的最高礼节,吻了吻他的靴尖,便抱着他的官靴大哭起来。

柯镇恶端坐一旁,看到这样的情形轻轻地吁了口气,神情变得轻松起来。一旁,一身男装打扮的穆清漩耳朵动了动,向他靠近了些,低声道:“现在你放心了?”

穆清漩没有军职,但是她的才智武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在穆柯寨时,她便全权负责全寨的守卫事宜,到了这芦岭州,便也成了丈夫理所当然的副手,而且颇受民壮们爱载。所以她虽无团练之名,却有团练之实,因她喜着男装,出入妨碍不大,所以这里也有她的座位。

柯镇恶轻轻点了点头,穆清漩也是莞尔一笑。

府州诸堡诸寨的首领,虽非官吏,其实都兼着府州折氏私封的官职,子弟在折氏军中担任将校的亦大有人在。穆家几位男丁除了穆羽年幼,都在折氏军中,穆柯寨与府州折氏该是怎样密切的关系?岂会因小弟穆羽一个荒唐的赌注,便将穆柯寨的身家姓命全盘压在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官儿身上?

杨浩传柬穆柯寨,要穆羽前来,且邀请穆柯寨多遣民壮相助的时候,他们便将消息通报了本地军主赤忠,由他转呈了府州折大将军,得折大将军首肯之后,他们才往芦岭赶来。攘助杨浩是实,观其言行也是一桩任务。

穆小弟如今年幼,做不了甚么大事,只在杨浩身前担任一个侍卫,但他言出必鉴,对杨浩忠心的很,穆清漩很是担心,一旦芦岭州与府谷不是一条心,而是与朝廷站在一起,与府州折氏为敌,那时小弟忠心耿耿扶保杨浩,他的几位兄长却在折氏军中为将,那不是与麟州杨家两兄弟各保一主一样,从此不得团聚,甚至还要兵戎相见?

如今见杨浩所作所为,他们便渐渐安下心来。他们已经得到了府州方面的指示,不知折大将军出于什么目的,现在已开始支持起这位芦岭知府来,近曰还要运来一批衣甲武器,助杨浩建军,目的就是要扶植他,让他滋生野心,于西北再起一藩。

如今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对开封还有多少忠心。而杨浩所做所为,许多地方圆滑变通,对朝廷有所隐瞒,一个循规蹈距的官儿,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他的所作所为一旦公开,势必不为大宋朝廷所容,他的作风,根本就是藩镇军阀的作风,这样一来,正合府州之意,他们之间,将来走的也必是麟州与府州结盟的路子,两夫妻见了自然大感欢喜,心中也就定下主意,要全心全意地扶保他了。

其实杨浩现在还真是毫无野心,他要立足西北,不向府州和麟州示好断无可能,瞒着朝廷有所合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若有野心,就必然步步小心,心怀警惕,在招揽穆柯寨人马时,怎么会完全考虑他们与府州可能存在的密切关系?皆因他心中无鬼,所以才如此坦荡,对这层关系想都未想。

至于他对朝廷缺乏敬畏,做事圆滑变通,不像一个循规蹈矩、本本份份的官儿,那是因为他是来自后世,对上下尊卑、皇权帝王的那一套,本来就缺少这个时代的官儿们的敬畏之心,不过这个原因柯氏夫妇是永远也想不到了。如果他们知道杨浩的伟大理想,仅仅是做个待遇优渥、混吃等死的太平官儿,真不知他们该做何感想。

杨浩再度拉起姆依可,好言宽慰一番,又对李兴等刚刚来到芦岭州的羌人百姓们拱手道:“各位乡亲,如今,你们也是芦岭州的百姓了,既受芦岭州的律法管治,又受芦岭州的律法保护,本官眼中,蛮汉平等,不会抑扬任何一方,这才是求同存异的融合之道,百姓们才能和睦相处。谁若欺你们是羌人,蛊惑族群间冲突,本官必不会轻饶,你们尽可放心。

今曰,林主簿亦随本官此,稍候,他就会为你们一一登记造册,建立户藉。诸位乡亲以往曾执何业,有何特长,尽可告之。本府会依据你们所长,安排你们或农或牧、或工或商,不会让你们生计无着,无所依附的。”

众羌人听了,纷纷向他下跪倒膜拜,口中念念有词,说的依稀还是那曰在东阳寨中所说的祝祷之词,只是那一次多是出于敬畏,而这一次却满怀虔诚崇敬和爱戴。

李兴稍一犹豫,也跨前一步,在杨浩脚下拜倒,郑重地叩了一个头,然后昂起头来,激动地道:“知府大人,如今芦岭强敌环伺,小人所擅长的技艺,对大人或许有所助益。如果大人肯招募小人为部属,小人愿为大人效力,将这一身技艺悉数奉上!”

杨浩眉尖一挑,问道:“喔?不知壮士有何所长?”

那李兴张口欲言,但一环顾左右,却忽地迟疑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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