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明暗皆辅战(1 / 2)
没罗埋布骑着一匹背上来不及配鞍的战马,一口气儿奔出二十里地,回头看时,身后只剩下不到两百人追随,一个个甲胄不全,狼狈不堪,更远处,如蝗虫般扑来的是那从天而降的吐蕃大军,尘烟滚滚,声势骇人。
“快些走,咱们去神马驿,待消息传出,银州大军一到,管教那些吐蕃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没罗埋布咬牙说罢,扬手就是一鞭,一鞭子抽下去,他突觉胸口一紧,呼吸骤窒,扭过头来一看,几枝利箭已同时射穿了他的皮甲。没罗埋布愕然抬头,就见前方坡上的灌木丛中缓缓站起了许多弓手,那些弓手面无表情,弓弦只一响,便是一排羽箭袭来,也不知有多少人便在这箭雨中顷刻间送命。
“啊!”没罗埋步握住自己胸前的一枝箭,使劲向外一拔,然后便松了马缰,两手张开仰面跌下马去。后面的战马来不及止步,一只碗口大的铁蹄便向他脸上狠狠踏了下去,他的双眼仍张的大大的,人跌下马时便已气息全无……“这里有埋伏!”那些以为侥幸逃出了生天的银州兵就像一群困兽,眼中冒出了疯狂和恐惧的光芒。
“冲过去,冲过去!”一名佐将临时接掌了指挥权,拔出腰刀大吼道。他们逃出来的太仓促了,连衣甲兵器都不全,更不要说盾牌了,但是右面是山,左面是河,往后去……是如蚁一般辍来的吐蕃人,无处可逃,唯有上前杀开一条血路。
“杀!杀!杀!”走投无路的银州兵在那员佐将率领下,就像一群疯狂的狼,嗷嗷地叫着,拼命地抽着马股向岭上全力冲刺。这么近的距离,那些弓手只来得及射三箭,豁出大多数人的姓命去,总有一个两个能冲过去,只要神马驿能得个信儿,他们就没有白死。
箭矢如雨,耳畔尽是羽箭破空的嗖嗖声,不时有人中箭落马,却没人有空去看他们一眼,也没有人提缰绕开,幸存者眼中只有岭上那一排弓手,那是一群死神,只有冲垮了他们才有生路,只要能冲过去,只能冲过去!
近了,更近了,还有一箭之地。已有人狞笑着握紧弯刀,双足紧紧踏住马镫,屁股微微离开马背,做发了劈杀的准备。只要让他们靠近了,那些弓手就成了任其宰割的绵羊,凭着胯下的快马、手中的利刃,他们就能趟开一条血路。
可是就在这时,右面山坡上的白桦林中突然涌出来一支骑兵,只是一息的功夫,刚刚自密林中钻出来的这支骑兵就在向前的行进当中自觉地排成了锲形并加快了速度,居于这个锲形阵最中央的老俟拔出刀来,狠狠向前一劈,无数的战士立即用地道的吐蕃语厉声喝道:“杀!”
锲形的马阵向一只巨大的箭簇,向那支仅剩下百余人的队伍拦腰截去,两股洪流碰撞到一起,银州兵的冲锋队形立即被截为两段,锲形的攻击阵形立即一分为二,分别向两侧延伸包抄下去,片刻间就变成了两只蝴蝶翅膀的形状,用蝴蝶阵绞杀着被困在中间的那些扑火飞蛾。
这是一面倒的屠杀,当纳木罕带着大队人马裹挟着一天的灰尘扑到眼前时,这支侥幸逃出来的队伍已被俟斤的人全部绞杀。纳木罕一刻不停,纵马驰过遍野的尸体直上高坡,勒马驻足,眺望远山,用马鞭向前一指,木魁便领着十余人自队伍中冲出来,向前飞奔而去。紧接着,是一支两百人的队伍徐徐跟在后面。
而俟斤则收拢所部,换马沿一条弧形的行进路线抄向神马驿的后面,纳木罕的人却纷纷下马做短暂休息,失去战斗力的重伤士卒简单地包扎之后,便由一些轻伤士卒保护着向来路退却。一切井然有序……※※※※※※※※※※※※※※※※※※※※※※※※※※※※※※木恩端起酥酒茶来,用无名指沾了少许,在空中弹洒三次,然后轻轻吹开茶上的浮油,轻轻啜饮几口,微笑着放下了茶碗,主人扎西曲措立即殷勤地为他添满。
木恩如今叫做次仁邓珠,他头缠布巾,身披氆氇,脚蹬一双尖头皮靴,俨然便是一个吐蕃人。他在吐蕃草原上浪迹半生,吐蕃语比羌语说的还地道,谁会相信他不是一个吐蕃人呢。
他欠了欠身,客气地说道:“扎西曲措朋友,真是感谢你热情的款待啊,这酥油茶喝在口里,心都是暖的。”
“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远方来的次仁邓珠啊,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需要蓄积一冬的吃用,可是家里的茶砖和盐巴都快用光了,头人们召集青壮,似乎想要同银州开仗呢,这一来游商们都不见了踪影,我这儿正发愁呢,你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还以这样公道的价格把茶和盐巴卖给我。”扎西曲措感激地说道。
木恩端起茶来,喝了几小口,放下茶碗后,扎西曲措马上又为他添满,木恩捋须笑道:“是啊,是要打仗了,我这次带着满满两驼货物回来,就觉得到处是兵,有点不对劲儿,亏我机灵,绕了很远的路,才避开了那些凶险的地方。我听说,有几位头人已经率领他们的士兵绕过李光俨重兵驻扎的地方,攻击了他们的后方军镇,到处都是战火,咱们吐蕃人现在可是占了上风呢。”
“真是这样吗?”扎西曲措高兴起来:“佛爷保佑,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吐蕃人已经很久没有我们的王了,各位大头人素来各行其事,曾经强大无比的吐蕃,受尽了银州羌人的欺侮。头人们终于团结起来了吗?您给我带来了今冬最好的礼物,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银州羌人不会甘心吃这样的亏吧,那几位勇敢的头人是谁,他们现在安全吗?”
“呵呵,我只是个商人,哪敢去打听这样的消息呢,哪里燃起战火,我就要远远离开哪儿,这些消息,我还是一路走来时听人说起的。”
木恩喝了口茶,又道:“银州羌人是占不了大便宜的,他们的后院儿现在闯进一头猛虎,可是如果他们把兵调回去,前面却还有咱们的数万大军,你看着吧,这一回头人们似乎横下了心想给他们羌人一个狠狠的教训。我估摸着,这一仗咱们不会吃亏,说不定这一仗打下来,咱们的曰子就会更好过了。”
木恩端起碗来,把第三碗茶喝完,抹抹嘴巴,站起身来微笑着行了一礼:“非常感谢你的款待,可我不能在这里久耽了,曰落之间,我还要赶到巴桑部落去。有机会我们再见吧,亲爱的扎西曲措。”
喝茶只喝一碗,是极为不敬的,吐蕃人有句谚语:“一碗成仇人”,一般以三碗为最吉利,木恩喝了三碗茶,客气地起身告辞,扎西曲措听的正来劲儿,有些依依不舍地随着站了起来:“啊,你还要赶去巴桑部落吗?那可不近啊,现在上路大概得太阳落山时才能赶到呢,路上小心。”扎西曲措殷勤地把他送了出去。
木恩利落地爬上骆驼背,向他点点头,合掌致意道:“吉祥如意。”
扎西曲措也微笑着回应:“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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