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木已成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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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田的生死别离,就这样在人们的眼前上演。

这个过程非常连续,生死循环变成完美的圆融,找不到任何清晰的分界线。

在稻田里飞行的铁剑,也没有找到那条分界线。

铁剑依然沉默前行。

稻海生稻,骤疾,哗哗而响。

有飓风自铁剑发出,狂啸于稻海之上。

木剑悬在叶苏身前的空中,被飓风吹的不停抛起落下。

在狂暴的稻海里,就像一只不起眼的小船。

小船没有动力,借稻海与剑风的力量,在惊涛骇浪里飘摇。

无论海浪再如何大,无论风再如何狂,小船始终没有沉没,在黑色的海水与白色的浪花间时隐时现,时沉时浮。

前一刻,小船沉入死亡冰冷的海底。

片刻后,小船浮上海面,看到生命的青天。

因为这条小船没有甲板,没有船舱。

这条小船就是木剑。

木剑就是最简单的一块木头。

在生与死的海洋上,木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飘着。

它不求生,也不求死。

生死也无法临诸于其身。

……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风渐停,稻海渐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稻田泥土里那些新生的青苗,在证明着一些什么。

叶苏伸手到稻田上的空中,接住数粒米。

新稻初剥的米很饱满,被阳光灼烤至焦黄,散着香甜。

他用手指拈起一粒米,放入唇中。

他缓缓咀嚼,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其中自有真味道。

“十余年前,我周游诸国,自以为勘破生死关,从此再无任何畏惧,所思便是剑所指,剑心通明……”

叶苏将掌心里剩的几粒米撒到稻田里,微笑说道:“如果是当时的我,面对你这一剑,必然要接,而且必然会败。”

“直至数年前,在荒原雪峰绝顶上,我迎着满天阳光,以澄静剑意,隔空刺了大先生一剑,我才知道自已大错特错。”

叶苏笑容渐敛,平静说道:“因为我那自以为已然贯通生死的一剑,根本没有刺中大先生,就连潭里的水都没有激起一丝。”

“因为大先生坐在潭边是在看书,根本就没看我的那一剑,他甚至想都没有想。那时我才明白……看破生死,便是看不破。”

“后来我去了长安城,在一座破落的小道观里住了很长时间,我看着那座道观垮了,看着街坊的雨檐破了,我不再在世外,而在世内感受,我开始替街坊修雨檐,一砖一瓦修道观,才明白破而复立的道理。”

叶苏望向稻田边缘的血水,说道:“血代表着死亡,浇灌出来的原野却极肥沃,在这片原野上生出血稻,明年想必非常美味。”

“毁灭然后再生,如此不息,这就是生。”

“世间根本就没有死。”

……

……

二师兄看着站在稻田里的他,忽然说道:“有死。”

叶苏说道:“我承认,但至少在你我的时间范畴内,没有死。”

二师兄说道:“在你的观念里,有生死,你如何破之?”

“佛道两宗追求的便是最后的大平静。”

叶苏说道:“勘破生死,为的就是平静,然而我现在明白死是永恒,生是幸运,其间自有大悲喜,为何一定要平静?”

“那种平静,是虚假的。”

“在生死前,就应该随之悲伤或喜悦,那才是真实的。”

“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死观。”

“这种生死观很简单,看似没有力量,但也没有任何外力能破。”

“无论是你的铁剑,还是别的任何事物。”

听完这番话,二师兄沉默片刻,说道:“你已近道。”

叶苏说道:“尚未得道。”

二师兄说道:“然而你如今之道,与昊天之道,已然背离。”

叶苏说道:“道在天心,或者昊天让我悟的道便是如此。”

二师兄说道:“如果昊天说你的道不是道,你又该如何?”

叶苏看着脚边散落的稻谷,看着泥土里新生的青苗,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缓缓抬起头来,平静说道:“我还有我的剑。”

他伸手到金色的稻海上。

握住木剑。

……

……

每个人都有自已的道。

这与信仰无关,不代表不虔诚。

只是像叶苏这样的人,必然会走上自已的道路。

二师兄的问题,是真实的问题。

叶苏的回答,也是真实的回答。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代表着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如果昊天同意他的道,他便依旧虔诚。

如果昊天不同意他的道,他还有剑。

因为木已成舟,他愿意做那个刻舟求剑的愚人。

叶苏是道门的天才,是最坚定的昊天信徒,不然观主也不会收他为徒。

谁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是在荒原雪峰上,还是在长安城里的小道观里?

总之他握住了自已的剑。

这一剑敢于问天。

那该是多么的强大。

现在,他还是昊天的信徒。

道门的行走。

他的这一剑不用问天。

而是来问君陌。

君陌能不能接得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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