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幽州急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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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最后的一天,一场小雪纷纷扬扬洒落河北道,许多小河已经开始结冰,冬天降临了,冬天是万物休眠的季节,树叶凋零,草色枯黄,生机顿寂,大地一片萧瑟。

冬天也是军队休养的季节,兵甲入库,士兵归营,普通民众也开始忙碌着准备新年了,谁也不会想到,战争会在冬天爆发。

在幽州城南的南大营内,气氛显得有些紧张,所有的士兵都在营帐内不准外出,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帅帐附近来回巡逻,靠近帅帐更是三步一岗,两步一哨,戒备异常森严。

帅帐内,很少穿军服的安禄山身着金盔金甲,肥硕的身躯几乎将金甲撑爆,加一个南瓜似的脑袋上戴一顶削尖了的金盔,活脱脱就像一只涂了金粉的大癞蛤蟆,尽管安禄山妆扮滑稽,但周围的谋士将领却没有一人敢笑出声,因为安禄山此时在说的事情,是关系到他们每个人的身家姓命,安禄山已经决定起兵了。

应该是起兵而不是造反,因为安禄山也立了一位大唐皇帝,尽管这位大唐皇帝被关在一间破庙里,整曰以掏蛐蛐、捉蚂蚱为乐,但他毕竟是大唐皇帝,是安禄山出兵夺位的借口,现在天下人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拳头硬,打下关中,推这位蛐蛐皇帝上位,那谁敢再说他们是儿戏?

“我再说一遍,我不能真等到黄河冰冻才动手,无论如何要赶在黄河冰冻前将相州拿下,诸位可明白?”

安禄山目光冷厉,像刀子一样向大帐内的众人一一望去,所有人都心生忐忑,大家都明白,安禄山原本是想黄河结冻后再攻相州,然后直接从冰上过河横扫河南道,因为河南道没有什么军队,只有许叔翼、季广琛之类的游兵散勇,而且许叔翼还暗中投靠了这边,拿下河南就更不在话下了,但人算不如天算,李庆安却提前动手了,横扫河南道,一举将河南道占据,而且不断增兵,现在李光弼手下已有二十余万大军,这样一来,如果再等冰冻后出兵,恐怕就不是他们占据河南道,而是李光弼渡河进攻河北了,可能他们连相州都打不下来。

安禄山的目光最后落在高尚身上,对他道:“高先生,你以为呢?”

高尚轻轻捋了一下颌下鼠须,他的想法可和别人不同,因为他知道真相,安禄山提前出兵并不是因为惧怕李光弼,他们手中有五十万大军,以安禄山的高傲,还没有把李光弼的二十万军队放在眼中,进攻相州,再围城打援,不是正好吗?安禄山之所以要提前出兵,是被契丹和奚人逼迫,将军队借给他这么久了,钱财没有,女人不见,这两支部落再也等不下去了,都不约而同地提出撤兵,安禄山被逼无奈,只能答应立刻出兵,高尚是知道这个缘故的,但他不能说出来,而且他还要给安禄山找一个最好的理由。

“微臣支持燕王殿下的决定,我刚刚得到的消息,长安那边很可能要对河北进行二次移民。”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可在众将耳中却俨如一记响钟,顿时大帐内议论声一片,这些大将跟随安禄山多年,几乎家家都是豪强地主,谁家没有千万亩良田?谁家没有千百佃户?可是上一次河北移民,走了四十几万户佃农,几乎家家户户都受到了冲击,最严重的是史思明府,他的三千佃户和两千奴户竟逃走了一半,以至于粮食收获时无人可用,只得花高价去雇人,几乎每家每户都出现这样的尴尬,而现在,李庆安居然要搞二次移民,就俨如捅了马蜂窝一样,在大营中炸开了。

“他李庆安算个鸟,敢来管河北的事情!”

蔡希德首先沉不住气,大声叫嚷起来,旁边的一脸阴鹜的李怀仙用胳膊捅了他一下,蔡希德立刻闭嘴了,这时,史思明站了出来,他扫了众人一眼,厉声道:“大帅已经做出决策,尔等还有何异议?”

大帐内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再说一句话,史思明向安禄山躬身道:“大帅请只管下令,我等赴汤蹈火!”

安禄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好!”

他一摆手令道:“抬进来!”

帐帘掀开,只见近百名士兵抬进了一只庞然大物,是一只长四丈,宽三丈的大台子,几乎占据了帅帐的一半,众人纷纷闪开,眼中闪动着惊讶,这竟然是沙盘,沙盘是李庆安率先使用,很快便被其他军队效仿,安禄山也制作了几个大沙盘,今天他抬进来的,是河北道的沙盘,平原、城池、山峦、河流、桥梁、官道,几乎应有尽有,而且他还有厚厚的副本,每个城池的人口、官员、钱粮收入、良田桑陌等等,也有详细的记录,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沙盘的小旗和图标,细心的人都会发现,每杆小旗上都是一个大将的名字,然后图标会指引这杆小旗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做完,都有详细的表述。

众人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他们每个人的任务了,不须安禄山提醒,众人一起围拢上来,注视着自己的任务,脸上或喜或忧,不一而论,史思明脸色凝重,他的任务竟然是攻打相州,而且十曰之内必须攻下,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心中变得沉甸甸的。

而蔡希德却是一脸沮丧,倒不是他的任务太重,而是他的任务太轻了,他是任务是偷袭井陉,他不喜欢这种小打小闹之事。

“老史,把你的任务让我吧!”蔡希德低声对史思明道。

史思明一愣,他随即心中一阵狂喜,蔡希德竟然没有看出安禄山的用意,打相州者,最后必然是要渡河去对付河南李光弼,而取井陉者,最后一定是进河东,河东是郭子仪的军队,要比李光弼的陇右军好对付得多。

他心念一转,便道:“我倒是无妨,恐怕大帅已经决定,不好再更改了。”

“不妨!只要你愿意,我去给大帅说。”

这时,安禄山开口道:“大家的任务我都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出发,该走哪条线路,你们自己看好,一路攻城掠寨,我不会约束你们的军纪,该给弟兄们的奖励,大家不要吝啬,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在我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你们的任务,不管你们怎么去做,完成了我重赏,完不成,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安禄山看了众人一眼,提高声音道“我的话听到了吗?”

“末将遵令!”

“诸将回去动员部署,三天后,祭旗起兵!”

“遵令!”

大帐里的吼声直冲云霄,河北上空风云突变,战争的阴云开始笼罩在河北道上空。

........

幽州城的气氛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各城门口地检查变得异常严格,从前几乎是不闻不问,而现在每一个人都进行搜身,马车和行李也要严格检查,一个角落也不放过,就算运草料的马车出入,也要用长矛捅扎。

不仅城门盘查严格,一队队士兵开始在城内巡逻,任何形迹可疑的人都立刻会被拦下盘问,凡外乡口音之人都需当地人作保,无法提供保人者,则立刻抓捕,客栈、酒楼、青楼也是如此,士兵挨家挨户搜查,外来人口逐一进行盘问检查,不时有人被士兵拖走,大哭大叫,幽州城被闹得一片鸡飞狗跳。

黄昏时,小雪渐渐停了,整个幽州大地都被蒙上了一层浅白色,格外的清雅洁白,天气依然寒冷,大多数人都呆在家中不愿出来,而此时密集的鼓声敲响了,这是开始宵禁的鼓声,一队队骑兵在街坊中奔跑叫喊:“宵禁开始!不得出门!”

这时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向西城门疾速奔去,还不到门口,便有士兵高声喝道:“站住!”

马车放慢了速度,立刻奔上来十几名士兵将马车团团围住,此时城门即将关闭,城门口已经没有人进出,突然来一辆马车,引起了守城士兵的注意。

“什么人要出城?”一名郎将骑马上前问道。

车窗打开,只见里面坐着一名身着官服的文官,他拱拱手笑道:“我是燕军屯田支使马浚,奉命前去易州校检军田,收取田租。”

屯田支使只是一个中下级官员,地位不高,不过郎将见是一名燕军文官,脸色明显缓和了很多,他接过文书看了看,尽管他不识字,但下面大红的燕军衙门的印章他却认识,他将文书还给了马浚,又探头看了看马车内,没有其他人,便一摆手令道:“放人!”

城门缓缓开了,马车驶出了城门,向易州方向飞驰而去.......

马浚是严庄的老下级,是严庄一手提拔的心腹,曾官任范阳盐铁使,掌握着范阳军的经济命脉,在严庄失踪后,他也渐渐失宠,尤其高尚掌握了大权,对严庄的故吏一概贬黜,马浚被贬为屯田使,一年后又被贬为屯田支使,主管易州的屯田,这已经是一种近似吏的职务了,上次,严庄潜入幽州拉拢一些老部下,马浚便是其中之一,他对安禄山已经完全失望,便要立刻跟严庄离开幽州,但严庄却劝他,留在燕军中,更有立功的机会。

现在,立功的机会来了,他已经得到准确消息,安禄山三天后将正式起兵造反,马浚心急如焚,无论如何他要通知周围州县,还有长安,但安禄山已经封锁了幽州的鸽信,他只能到易州求援。

易州位于幽州的西面,两天后的夜晚,一路风尘仆仆的马车抵达了易县,马车驶进县城,在州衙侧门停了下来。

马浚不等马车停稳,翻身跳下马车,直向州衙侧门跑去,州衙前衙后府,后面便是太守的私人住处了,门口站着两名守门家人,见夜色中有人冲来,连忙架起红黑棍喊道:“什么人,敢擅闯太守府!“

“你们不认识我了吗?”

马浚常来易州,对易州官府非常熟悉,两名家人愣了一下,忽然认出了他,“是马屯田使吗?”

“正是我,你们太守可在?”

“在!我这就去禀报,请稍后。”

家人匆匆去了,马浚看了看夜色,心中充满了焦虑,后天安禄山就要造反了,可河北州县却一无所知,大祸将至,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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