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二十一点（1 / 2）

枪声响起之前的半个小时。</p>

吉姆克劳两手翻花，扑克牌在粗大的指节之间来回跳跃，好像拥有生命的灵蛇。</p>

“年轻人，我要你陪我玩牌，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p>

从牌堆之中飞出大王小王，这是二十一点黑杰克游戏不需要的废牌。</p>

文不才捏紧了手枪，随时准备开火，如果能看清楚这肥佬的魂威灵体，就能确定敌人的死门所在。</p>

“我可以和你的尸体谈。”</p>

他试图激怒吉姆克劳，在魂威的力量博弈环节，酒狂不会畏惧任何对手。</p>

“你是为了报仇来的。”吉姆克劳弹出纸牌，有魔术师的功底在，游戏已经开始，“那么除恶务尽！你要杀土匪，也得先杀最厉害，最残忍，最该死的土匪头子！杀死香水瓶的大首脑！他才是罪魁祸首！”</p>

文不才犹豫了，松开转轮手枪的水牛角握把，他把手指移到了底牌处，粗浅看了一眼点数。</p>

“再来一张。”</p>

二十一点的规则非常简单，凑到合适的点数，却不能超过二十一点，越接近这个数字的人，就能拿到最终胜利。</p>

如果是同样点数的玩家，那么要对比两人的纸牌数量。通过三张牌凑齐二十一点，就比四张牌凑齐二十一点要大，过程要简单明了，走捷径就是赢家通吃。</p>

“我有一支好枪，刚从德克萨斯州买来。”吉姆克劳想驱虎吞狼，不光要把箭捞到手里，还想彻底断绝大首脑的后路：“如果你愿意帮这个忙，就免费送给你。”</p>

往庄家主位加牌加点，吉姆先生给自己下了重注。</p>

“我知道大首脑的秘密，也知道箭的来路。”</p>

“虽然没人见过大首脑的真实面貌，但是有一个地方，他绝不会轻易舍弃――那是他的必经之路。”</p>

文不才再次翻看底牌点数，黑桃K和红桃K都已经到手，离的牌型只差一步之遥，二十点已经很大，还要再往前赌一张Ace吗？</p>

他没有急着叫牌，内心开始摇摆。</p>

要和这家伙谈生意吗？又一次？！</p>

又一次？签下一张新的合同！成为某个食人魔的帮工？</p>

强烈的复仇心已经将他牢牢锁死在椅子上，文不才追问道――</p>

“――你要什么？”</p>

“我要箭！文森特！不光是箭！我还要他的脑袋，只要你帮我，这把牌你就能赢。”吉姆克劳神色狂热：“我的魂威可以改造你的肉身，让你无惧疼痛，焕发出勃勃生机。”</p>

“你会拥有数倍于普通人的力量，子弹打进你的肚子也不会造成致命伤，只要你抬起胳膊，就能护住脆弱的头颅。”</p>

“为我工作！怎么样？”</p>

文不才接着叫牌：“再给我一张。”</p>

“还要赌吗？！中国人？！”吉姆克劳毫不掩饰，把新到货的宝贝枪械丢到桌上，“还要接着赌吗？”</p>

“你已经拥有二十点，还要接着叫牌吗？”</p>

“我曾经是马戏团的魔术师，你想要哪张牌，我就能发给你哪张牌。”</p>

“这手艺不算生疏，倒是能出千耍赖，没有我，你绝对抓不住大首脑，至于你的同乡.”</p>

吉姆克劳慢悠悠的从桌下掏出一把黄页合同，这都是他在苏利文遇袭之后，偷偷捡回来的证物，也查清楚了文森特的来历。</p>

“凯文神父代我向你问好，文森特。”</p>

听见这个词，文不才两眼血红，要立刻站起。</p>

吉姆克劳持枪指向这冒失莽撞的年轻人――</p>

“――坐下，坐下，冷静！文森特！”</p>

“你知道他在哪儿！”文不才像是一头野兽，发出恐怖的低吼。</p>

“看看你！好像受伤的老虎！我要是手边有台相机，肯定得拍下来！肯定！”吉姆先生讪笑道：“凯文！凯文！凯文理查德――哥伦比亚人，他把你带到这片土地来，为你找了份工作，教你英语。”</p>

“文森特，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小老虎？”</p>

吉姆克劳字字诛心，每个词眼都像尖利的匕首，深深扎进文不才的心。</p>

“一份介绍信是二十五美分，从蛇口出发的，从福州出发的”</p>

文不才喝骂道：“他妈的肥佬！你别说了！够了！”</p>

“年轻一些的要卖到五十美分，不容易患病，少说能撑过半个航程，顺利登港下船，哪怕病死也有一笔抚恤金。都要交到凯文理查德神父手里，至于有多少送到你的账上？哈”</p>

“哈――哈――哈！~”</p>

吉姆克劳张大了嘴，吐出鲜红的舌头。</p>

“文不才，你在干什么？当时你在干什么？”</p>

似乎所有的力气都抽干，所有的灵光都晦暗了！</p>

文森特再也喊不出酒狂，他的灵魂慢慢裂开，就像一条脱水的鱼。</p>

他眼窝深陷，一下子变得苍老，似乎白头发也要长出来，他坐回了椅子上，原本昂首挺胸的姿态也变得颓唐沮丧。</p>

“凯文理查德这么说，你拿到翻译小费就去买醉，爱死了这片大地的酒和烟。”</p>

吉姆克劳与文不才抛媚眼，试图唤醒这条活尸的一点生命力。</p>

“你有很多女伴，在纽约百老汇街演奏厅寻欢作乐，很快钱就不够用了。”</p>

“凯文神父早就准备好了，他知道你的难处，给你塞了更多的介绍订单，你来负责拉人头，他与铁路公司谈合同。”</p>

“文森特”</p>

原本坚硬如铁的汉子，此时此刻双目无神，从眼眶里不断落下发黄的脏污泪水，文不才哑然失声，从喉舌之间呛出断断续续的呓语。</p>

“不”</p>

“我”</p>

“不不.”</p>

“不是.”</p>

“我不想”</p>

吉姆克劳点了点头――</p>

“――我理解你，文森特。”</p>

“凯文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不是你的错。你根本就没去过铁路公司。你只是一个中间人，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p>

“你和人喝酒打架，搂着洋妞播撒子孙，被子弹射断一条腿，又住了三个月的医院，和骨科医生搞在一起。”</p>

“到你出院的时候，只有一双靴子和一封家书送到华盛顿。”</p>

吉姆克劳歪着脑袋，故作天真的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