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关雅玛伽库族的夜话(1 / 2)
大雨就这样忽如其来的落下。</p>
就在不久前,漆黑的云层随着狂风忽然遮蔽了整个天空,像是一层黑色的幕布压得极低,随着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泼墨洒落,密集得如同箭雨。</p>
山里的雨总是这样猝不及防的,一行人慌忙避雨,赶在雨水汇集成山溪造成类似洪水或者泥石流这样的灾难之前,他们来到一处高地,扎起帐篷。</p>
这样的工作,住在森林附近作为向导的山民们还是很熟练的。</p>
路诤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向帐篷外面眺望,整个天幕是黑色的,只有闪电划过时有一闪而灭的银线点亮望不到尽头的黑暗。</p>
路诤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时间是下午5点,还是黄昏时分,正常的时候太阳还在地平线上,会把云层染成好看的昏黄色,但此时整个森林已经淹没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了。</p>
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砰砰”的响声,轰隆的雷声偶尔起伏。路诤想起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外面也是下着倾盆的大雨,他想象雨夜中无人的街道上徘徊着择人而噬的妖魔,雨点如同擂鼓,雷声是它们发出的咆哮。</p>
其实这样的雨夜也不完全是坏事,这样的天气谁都想猫在窝里睡个好觉的,不会有哪个精灵会勤奋到在这种天气下外出捕猎。平常光景下的旅人们的大敌,像趋光的摩鲁蛾或者夜行吸血的超音蝠什么的都不会出现,带上耳罩隔音就可以睡个好觉。</p>
不过等雨停了以后才会是麻烦的开始,首先是道路泥泞绝不会好走,再是下雨天过后在水中产卵的蚊虫会大量繁殖。</p>
最麻烦的还是生活在泥土中的各种节肢类动物,它们本来用皮肤汲取泥土中的氧气,但下过大雨后,表层的泥土会被雨水浸湿,就很难呼吸了,它们会挖破泥土钻出来直接呼吸空气,这时候也许路上的旅人就会亲切的看到那些三四米长的蚯蚓、沙虫、蜈蚣等千奇百怪的可爱小动物们。</p>
路诤还在胡思乱想中,这时有人挑开帐篷说:“开饭了!开饭了!”路诤也闻到了飘过来的食物的香味,他搓了搓手掌,食欲把不好的念头都驱散了。有饭干先干饭,有饭不干王八蛋。</p>
头上的简易雨棚遮住了大雨,山民们在中央点燃了火堆,架起一口锅煮了一锅沸水加热随身携带的方便食品,篝火旁还斜插着一个个棍子烤着猎来的山鸡。</p>
火堆像是一盏孤灯,在黑暗中撑起一处小小的庇护所。</p>
人们围坐在篝火旁,撕开加热过后的食品袋,把面包蘸着里面的汤汁放进嘴里。食品袋里是蔬菜和牛肉混合的浓汤,充满盐分的汤汁味道浓郁,动物脂肪配口感微甜的手撕面包是极品的美味。</p>
经过一天的跋涉,大家的体力都消耗极大,急需营养来补充,在这样的雨夜里,温暖的食物吃进胃里有种重获生命的感觉。</p>
“白天的旅行遇到了出乎我们意料的事情,有人遇难,我们都感到悲痛万分。不过好在大家都临危不惧,配合默契,损失降到了最低,我很欣慰。”</p>
训练家中为首的年轻人站起来,举起一个杯子,里面是补充糖分的运动饮料,他向四周环顾,把杯子中的饮料一饮而尽,说道:“野外没有准备酒水,我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p>
“全仰赖贵人们的庇护。”</p>
作为向导的山民们心里也打过退堂鼓,但毕竟已经深入林子,这时候退出独自返回是寻死的行为。</p>
“诚如之前所言,我们是希鲁夫公司下属的研究机构,深入常磐森林开展一项研究,需要诸位的全力配合。”年轻人微笑说:“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夏彦,是希鲁夫公司的一名研究员,也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和队长,请大家多多配合。”</p>
“夏彦队长可真是年轻有为啊。”山民们都亲眼见到白天他指挥喷火龙一击消灭怪物的景象,由衷的称赞。</p>
碰过杯后,气氛融洽了许多,男人之间维持和睦友善的关系总是这么简单自然。</p>
夏彦重新盘腿坐下,向坐在旁边的山民随口问道:“我听说常磐森林附近定居的居民有很多是某个少数民族的后代?”</p>
“雅玛伽库族,我家就是雅玛伽库族。不过到我这一代,随着和外乡人通婚,血统已经混了。我们雅玛伽库族是天生的猎人,不带任何工具都有能力在森林里生存好几个星期,进林子的外乡人总喜欢雇我们这种人当向导。”山民说。</p>
“嗯,雅玛伽库族。”夏彦点了点头,抿了一口杯中的饮料,有意无意问:“听说雅玛伽库族以前会有什么祭祀活动,需要深入常磐森林,是祭祀祖先么?”</p>
山民抓了抓头,“……大概吧。”</p>
“是祭祀山神,这事年轻人可没听说过。”</p>
说话的是那个年长的老山民,就是白天向路诤套近乎的那位,自称二郎叔,看上去很和善,也健谈。</p>
二郎叔的脸上略带着得意:“那是很久以前的习俗了,过去那可是常重要的祭祀活动,宰牛杀羊能吃上大肉,每年祭祀的时候孩子们都很期待。不过随着联盟铺了公路,通了铁轨,接入闭路电视,年轻人都去大城市发展啦……一天天的,长辈们都走了,习俗也慢慢没影咯。”</p>
二郎叔露出追忆的神情:“不过还是要感谢联盟,有了联盟我们才能过上现在的好生活,不然还在土里刨食呢。”</p>
夏彦好像来了兴趣:“祭祀山神?老丈能不能详细说说?哦……我们希鲁夫公司这次虽然是来考察自然环境的,但对人文历史也很感兴趣。”</p>
年轻些的山民们好像也是第一次听说自家的往事,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p>
路诤暗暗皱起眉头,心底里不好的预感像警钟那样奏响。密林、民俗、宗教、祭祀……作为一个资深玩家,他在跑团的本里见得多了,以这种线索勾勒出的冒险故事就像迷宫,而迷宫的尽头可能藏着一些古怪的东西。</p>
杉原吉的老爹杉原野最终的结局不出意外就是留在这片密林里。而他的命运会和这个民族的祭祀文化有关么?</p>
山民们都意识到此行的安全全赖训练家们的保护,又是他们的金主,对为首的夏彦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p>
二郎叔说:“那还是我小的时候,从我太婆那里听来的。哦,太婆就是我阿奶的妈。我太婆以前做过神巫的侍女,有幸参与过一次祭祀。祭祀的对象不是祖先,而是山神。”</p>
“山神是什么?某种传说中的精灵?”</p>
“山神嘛,当然是座山咯。”</p>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有人呵呵笑了起来:“果然还是种庆典嘛,说的这么神秘。”</p>
老山民听到讪笑声有些不高兴了,他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说:“在我们雅玛伽库族,山祭可是每年最重要的祭祀活动,过去每到那天,常磐森林附近所有村子都汇集起来,外出旅行的年轻人都要返回。在神巫的主持下,每个村子连打水的事都不做了,一起虔心侍神。”</p>
打水是指对水源的争夺。对这种靠种地吃饭的山民来说,水源是最重要的资源,往往春耕的时候,一个庄的男丁都要武装起来去和另一个庄子对打,而且是持械。有时候遇到干旱天,水不那么好分的话,甚至可能出人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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