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玩偶公主(2 / 2)
路诤向那边瞧去,说:“我想我们应该已经返回现实世界了,那就是我之前说的怨灵的本体。都是用活人的头颅塑化蜡封做的木芥子。”</p>
一边说着,路诤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就是幕后策划者用来聚集阴气的工具,难怪他们要买卖那么多人口!现在这座城镇的街道上应该到处都插着类似的东西!快!用火烧了它们!”</p>
车上的训练家降下车窗,指挥火系精灵将它们点燃。这些东西全都经过脱水处理,内部充满油脂,即使在当前幽灵系能量这么浓重的环境下,也一点就着。</p>
随着本体被点燃,周围的怨灵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它们围绕着燃烧的木芥子乱飞,却不敢靠近,像是一群巢穴被点燃了的苍蝇。</p>try{ggauto();} catch(ex){}
车队一路前行,在路边留下一排火炬。</p>
路诤望向窗外,心说,他们大概马上就要见到那位神秘的宫司了。</p>
……</p>
月见镇北面的山坡上,太鼓捶打的声音从高处传来。</p>
惨死者的怨气化为一阵阴冷的风,带着滚滚的浓雾穿过朱红色的鸟居,如同无形中真的有神明登上石阶,踏着参道,走到挂满石灯笼的广场上,接受凡人予自己的献祭。</p>
神社广场上,一盏盏烛火在红色的灯罩内缓缓燃烧着,如同一双双血红的眼珠,正满怀敬意地注视着中间那人。</p>
那人身着紫色的狩衣,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苍老,本是仙风道骨的长相,却在红色的光芒中显得阴森诡谲。</p>
他站在高处,目光穿过大雾俯瞰整座垂死的城镇,眼中却挂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欣赏着罗马城毁于大火的尼禄。</p>
红色的雾已经笼罩了月见镇绝大多数地方,就如同一面红色的裹尸布盖住一个人的脸。</p>
镇子里还有很多人在垂死挣扎,但那只是延长自己临死前的恐惧。魂器上附着的怨灵在这种环境下如鱼得水,它们会乘着雾穿梭在每个建筑物的缝隙中,循着活人的气息前去猎杀,就像灵敏的鲨鱼能隔着几十公里的海水闻到一抹淡淡的血腥气。</p>
这座城镇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而它的新生也即将开始。</p>
宫司强行压下自己想要纵声狂啸的冲动,淡淡地说道:“差不多到时候了。”</p>
两名随行的神官将一座古老的石台抬到他的面前。</p>
这座石台很重,但这两名神官轻而易举地将它抬了起来,因为他们早已经不是人类了,或者说他们早已经死了,被浓郁的幽灵系能量强化之后,他们的力量不压于一只40级的幽灵系宝可梦。这样的人还有很多,而今晚之后,他们会变得更强,强到足以追随自己征服整个关都。</p>
宫司站在石台前,将一枚纯黑色的石头从怀里掏了出来,放在古老的石台上。黑色的石头滑入卡扣,严丝合缝,丝毫不差。</p>
“小晴,该你了。”宫司转头望向不远处的一个女孩。</p>
尚口晴并没有穿着白衣绯绔的巫女服,她的身上仅仅披着一件粗布衣衫,像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姑。</p>
尚口晴像是没有听见,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把头搁在膝盖上。</p>
宫司叹了口气,说道:“小晴,不是你自己答应的么,我放了你的朋友,你就为我完成最后的仪式。这也是你该做的,你是白见千年传承的巫女,村里的人都是你的家人,我们被神诅咒了,只有你才能解开神的诅咒。”</p>
尚口晴依然目光呆滞,似乎根本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p>
“瞧,你的外婆也在其中。”宫司轻轻拍了拍手,围在广场周围的村民中走出一人,她撩开罩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慈眉善目的脸。</p>
美津子缓缓走到她身边,俯身要去牵她的手,“小晴,乖乖听外婆的话,只要稍微疼一会下,很快就会结束。”</p>
尚口晴的手轻轻摆了一下,但还是被美津子握住。</p>
“把她带过来。”宫司吩咐。</p>
美津子的手像是一把冰凉的钳子,紧紧扼住尚口晴的手腕,轻易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再把她拽到宫司的身边。</p>
尚口晴也不挣扎,顺从地跟着,像是一只失去灵魂的木偶。</p>
身边的神官捧来一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把短刀。这是供奉在神社里的礼神刀,刀长只有十几公分,说是刀,实际上更像是匕首。除了装饰,最大的作用是用来切割供神的贡品。</p>
宫司把礼神的刀握在掌心,也不看旁边发呆的女孩,大声说:“今晚之后,我们将重获新生、力量、自由,还有尊严!”</p>
站在广场周围的村民眼中闪烁着泪光和狂喜,他们曾经被恶毒地诅咒,被圈禁在狭窄的村落里,被迫吞咽同类的血肉来维持自身的存在,就像是被神放逐到挪得之地的该隐,连安宁的死亡都得不到。</p>
但这一些都将过去,今夜之后,他们将重获新生。</p>
在狂热的人群中,只有尚口晴呆呆地站着,像是一只被献上祭坛的羔羊。</p>
“来,把手给我。”宫司把刀拔出刀匣,“你也不用太害怕,只是需要一点你的血解除神石的封印而已。”</p>
不知道为什么,尚口晴并不怎么害怕,她只是觉得有些孤单。</p>
她从小被寄养在一座奢华的乡下庄园里,庄园里有一座巨大的花园,里面开着各种各样的花卉,有艳红的玫瑰、洁白的月季、灿烂的向日葵,还有桂树、樱树和铃兰树。每天花匠师傅都会去精心裁剪那些花卉。</p>
巴大蝶和傲骨燕常从外面飞进来,在花园里玩耍嬉戏。她很喜欢这些小家伙们,喜欢在花园里消磨时光,和它们蹦蹦跳跳一起玩耍。春天的时候,精灵们会在花园里面求偶,生下精灵蛋,精灵蛋里会孵化出新的小精灵。</p>
她也很喜欢这些新出生的小精灵,会一整个下午一动不动地盯着着树上的燕子窝,看着小燕子从蛋里孵化,然后长大。</p>
但花匠师傅不喜欢它们,因为这些精灵会把他精心培育的花园弄得很乱,他会定期理这些精灵蛋,把刚出生的精灵赶走。</p>
有一天,她一直关注的小燕子被花匠师傅打死了。她伤心了,抱着从树上落下来的小燕子哭得很难过很难过。</p>
花匠师傅也感到抱歉,后来,他做了一个鸟笼,从花园里抓了一只小燕子关在里面,送给自己。</p>
她初始很高兴,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朋友,但慢慢的,她开始变得没那么开心了。笼子里的小燕子老是撞笼子,也不肯吃东西,慢慢的它变得越来越虚弱。</p>
她想,是因为小燕子不想和自己交朋友么?她有点难过了,但还是打开了笼子,小燕子从笼子里面钻出来,吱吱叫几声,好像是在和自己告别,最后,它飞了出去,越过庄园的高墙,消失不见了。</p>
那一天,她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也要去庄园外面看看。</p>
她很多次偷偷溜出去,但每次都被贴身的侍女拦住,没有一次成功翻越过围墙。但透过围墙,她知道,庄园的外面是一棵棵高耸的树,高耸的树组成了一片林海,把她隔绝在这座庄园里。</p>
这座庄园就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城堡,每个人都觉得她是一位小公主,小公主就该住在与世隔绝的城堡里,等待与她命中注定的王子相逢。</p>
在这里,她有奢华的礼服、公主裙,水晶做的树形吊灯,巨大的毛绒熊,还有花园、马场和人工湖,庄园内部有将近一百个人的团队全天候为她服务,有女侍、管家、匠人和卫兵。</p>
她的父亲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他很忙,所以没时间来陪自己,但每次过来,都会给自己带来礼物。</p>
那些礼物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卡牌游戏,因为卡牌上面画着自己小时候交过的巴大蝶和傲骨燕朋友。上面还有其他的精灵,透过这些图画,她想象着更外面的世界,想象越过庄园的外墙,再越过林海,去更外面的世界交更多的朋友。</p>
有的时候她也很埋怨为什么自己不能和爸爸住在一起,要把自己寄养在别的地方,还要关着自己。</p>
但其实她是知道原因的。</p>
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公主,她只是一个私生女。</p>
她那美貌的母亲和年轻的侯爵定情,却因为彼此之间身份的差距不能在一起。侯爵有自己的妻室和家庭,所以只能把情人和情人的女儿寄养外面。这并非他不爱自己,相反,他已经尽量把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了,奢华的庄园、侍从、花园、人工湖、马场……在这里,她会度过幸福的童年,不会被父亲的仇人盯上,也不会被善妒的正妻谋害。</p>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娇生惯养的金丝雀,住在一座用纯金打造的笼子里。构成这个笼子的,除了奢华的庄园,还有庄园里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面具,尊敬和鄙夷是这张面具的两面。</p>
有的时候,她想,如果有一天笼子的门开了,她也会像曾经的那个傲骨燕朋友,不管不顾地飞向天空么?</p>
她其实根本不知道月见镇在哪里,也不知道那里是不是自己的家乡。从小到大,她就被关在庄园里长大,她的世界就是那座奢华的庄园。</p>
她其实只是不想一直待在笼子里,想要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p>
就像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沉迷卡牌游戏,也无所谓每天都大吃大喝,她只是想要有个真心的朋友。</p>
尚口晴扭头看向远处,红色的大雾遮蔽了天空,就如同一片鲜血组成的云,云层压得很低,无数的冤魂厉鬼在里面发出凄厉的恸哭。</p>
她忽然想,其实自己根本无处可去,她也没有属于她的地方,她不是傲骨燕,她不属于天空,她尽力飞高也只会摔死,她是一只金丝雀,她只属于那个黄金的牢笼。</p>
“来,乖孩子,把手给我。”宫司又说了一遍。</p>
尚口晴伸出了手,她袖子下面的小臂纤细,皮肤白皙,如同一只精美的玩偶。她乖乖地把手放在宫司的手心里,就像过去的岁月里,她那么的听话和乖巧,任由别人摆布自己的命运。</p>
这时,神社的石阶下面亮起了一束灯光,透过血红的迷雾照来,就像银色的闪电劈开黑暗的天幕。</p>
有人正驾着车风驰电掣地赶来,尚口晴忽然愣住了,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人是为了自己而来的。</p>
随着一阵急促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那个人隔着血雾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小晴!你在么!”</p>
这句咆哮仿佛雷吼,声音大得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震塌,连同这层血雾,和困住她的牢笼。</p>
她知道是谁来了,这一刻,某种东西仿佛解冻的冰,豆大的泪珠沿着她的眼角向下滑落,她把手高高举过头顶,又蹦又跳、又哭又笑:“小狞,我在这里!”</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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