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茶馆（1 / 2）

满清，京师。</p>

在这京师的东南，有座茶馆叫作‘福客来’，原来是一间酒楼，后来改成了茶馆，据说前朝一位皇帝，还有那位曾经写出《三国》、《西游》等话本的大才子，就曾在这里吃过饭，以前，茶馆掌柜还曾拿这事为茶馆打名声招揽客人，可自从那人连斩了满清两个王爷、水淹了朝廷十万大军、又跑去海外做了什么统、被朝廷打成反贼后，就再也不敢了。</p>

茶馆并不大，桌椅却是干净，墙上挂着白底黑字的‘莫谈国事’四字。</p>

“佘掌柜，上月的账平了，再来一碗老黄酒、一碟豆干，一份烂肉面。”一个模样二十来岁、穿着褐色短衣、肩膀耷拉汗巾的男人进来。</p>

佘掌柜坐在酱色木柜后，起身迎客：“胡三你这是发工钱了？省着些花，免得到了月底……”</p>

胡三是一个的运河挑工，每月发了工钱花起来没个算计，一般上旬、中旬能有酒喝，还有茴香豆、豆干下酒，时而还能去一两次半掩门，可到了月底就要‘省吃俭用’，说不得还要挂账。</p>

“嗨，像我这种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算计个什么？”胡三将一只脚踩在长板凳上，拿起桌上的茶壶自顾自倒了凉茶咕咚咕咚喝着，喝了一大碗长长吐出口气，拿着肩膀上汗巾扇着风，又道：“这有钱了，不花不吃，指望像是德子那样抠搜着，自个儿累死了，媳妇带着孩子改嫁了，你说这……”</p>

就在说话间，一个乡下老汉打扮的人缩着头进来，拉着一个怯生生的十二三岁、头发蜡黄、穿着破袄的少女，原来是进城卖女儿的。</p>

“掌柜的，你要不留下，白天当个伙计，晚上做个小媳妇？”胡三嘴上没把门道。</p>

“胡三，我去你个的，说什么浑话？”佘掌柜笑骂一句，对那老汉道：“我这营生也只能顾口，实在不缺人。”</p>

他看着老汉佝偻着腰、连连作揖、请允许在门口等买家，又看了看低着头、肚子咕咕叫的少女，微微叹息，也没赶人，反而请他们进来，在门口坐下等，还给了两碗不要钱的汤。</p>

这时，又是一个穿长衫的书生进来，茶馆的客人见了纷纷笑着招呼：“王秀才来了，你嘛时候考中举人啊？”</p>

“哈哈哈哈哈！”</p>

茶馆中，顿时一阵欢快的笑声响起，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p>

原来，这个书生姓王，就叫做王秀才，或许是被这个名字耽误了，考到了快四十也还只是一个秀才，经常被人以此打趣。</p>

王秀才没理他们，婉拒了卖女儿的老汉，来到柜前要了一碗馄饨、一碗老黄酒，和胡三搭了一桌——两人也算认识，属于在茶馆遇到，能坐下聊两句那种朋友。</p>

这时茶馆中又有客人说话了：“王秀才，听说前些日子有人给你介绍了个佟老爷的状子，让你去衙门联络当中人，你耍脾气跑了……可有这回事？”</p>

“你知道什么？那状子是佟老爷看上了人家的屋、田，设套放了个贷，收了田屋，还要人全家都签了卖身契，世代做奴……这种状子掺和进去昧良心呐！”王秀才说着摇摇头，岔开话题：“不说这个，说说前些日子咱们大清水师在大湾的海战，听说大败了。”</p>

“我也听说了这事，说是咱们大清水师全军覆没，连福建水师提督都死了。”</p>

“是啊，邪乎得紧，这大清才多少年，就开始有这种事情……”</p>

“嗨，你们道和咱们大清打的是谁？”这客人神神秘秘道：“那是南洋的大夏共和国，听说这大夏共和国，就是江淮那些出海的人，搁一起建的，那大夏共和国没有皇帝，只有总统，我寻思着和咱们皇帝老儿差不多……那个现在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可是咱们大清的克星，当初出海前，打了徐州、扬州两仗，斩了咱们大清两个王爷，临走还水淹了淮安，咱们摄政王追去，好家伙，又被淹了十万大军，自身都染疫病重……再后来，才有了咱们现在这位陛下……”</p>

……</p>

茶馆的一群人正围绕这事，说得热火朝天，人声鼎沸，这时，随着一个提着鸟笼的人进来，忽而一下子变得安静。</p>

“索二爷来了？”佘掌柜出了柜台，迎上去弯着腰招呼。</p>

这‘索’，可是正宗旗人的姓氏，索二爷正是一个旗人，要说在如今的四九城，旗人那是主子，汉人么，你就是朝堂上顶尖的大人物，只要是汉人，那也是一个‘奴才’。</p>

“嗯！”索二爷点点头，将鸟笼放在旁边桌上，逗弄两下，笼子中的画眉鸟就叽叽喳喳欢快叫了起来：“佘掌柜，来一壶剑南春、一碟牛肉、一份七巧果子。”</p>

“得嘞，您稍等，马上就来。”</p>

佘掌柜下去吩咐准备去了，这边，那卖女儿的老汉看索二爷像是个阔气主子，拉着女儿过来，嘴笨不会说话，只是跪下连连磕头，请对方买了。</p>

索二爷自顾自逗弄着画眉鸟，好一会儿，那老汉额头都磕红了，才瞥过去一眼：“抬头看看。”</p>

少女颤抖着身子，抬起头。</p>

“底子还行，就是蜡黄枯瘦了些，倒是也能做个粗使丫鬟，五两银子能行了就留下，不行了你走，自去别处。”</p>

那老汉本来想的是能卖十两，可不敢讲价，只能答应，收了钱，不舍地一步三回头走了，留下女儿惶恐几乎要哭出来，站在一边。</p>

“您要的来嘞！”佘掌柜上了索二爷要的东西，退下，这时看到门口一个胸口写着‘差’字的衙门中人，连忙笑着迎上去：“黄差爷！”</p>

两人嘀嘀咕咕着什么，佘掌柜似乎给出了什么东西，那黄差爷才满意点点头走了。</p>

黄差爷前脚刚走，又有街头的王麻子来了，隐约听到这般对话。</p>

“这月初一不才交过么？”</p>

“初一交，十五就不用交了？你昨天吃饭，今天就不用吃了？”</p>

“这……我这小本生意，实在……”</p>

“吵吵闹闹，让人怎么吃饭！”忽然一道声音响起。</p>

“谁……”</p>

王麻子扭头正准备骂，看到话的是索二爷，连忙弯腰，赔出笑脸：“原来是索二爷，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冲撞了您……”</p>

啪！啪！</p>

他连抽着自己嘴巴子，打得都流血了，索二爷才吐出一个‘滚’字，连忙灰溜溜走了。</p>

等索二爷吃完，到柜台结账，佘掌柜推拒着，不仅没收钱，还搭上了一份点心。</p>

索二爷背着手，出门走了，原本安静的茶馆这才又一下子活跃起来。</p>

“像是那衙门的黄差爷，还有如王麻子这般地痞流氓，还有索二爷连吃带拿……佘掌柜的生意，也是难做。”这边，王秀才叹息道。</p>

“可不是？难怪佘掌柜说这茶馆也就是顾口。”胡三附和。</p>

“不过话说回来，这世道谁好过了，我听说豫地、鲁地在闹饥荒，饿死不知道多少人，人吃人……”王秀才摇头。</p>

“不是都在说眼下是盛世，怎么会这样？”</p>

听到胡三的问题，王秀才嗤笑一声，指了指墙上的挂着的‘莫谈国事’：“什么盛世，就和这莫谈国事一样……”</p>

胡三恍然大悟。</p>

“它就是个屁！”王秀才、胡三异口同声，说完，两人都是哈哈大笑。</p>

茶馆中不少人跟着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又是快活了起来。</p>

……</p>

十年后。</p>

茶馆中桌椅陈旧了许多，不过依旧擦拭得干净，不时可听到门外过路人的说话声，说着‘听说咱大清又败了’、‘那什么共和国要打过来了’。</p>

佘掌柜坐在柜台后，拨动着算盘，看向索二爷问道：“二爷，咱大清这……”</p>

“能有什么事？那大夏共和国不过是在海上厉害，这上岸打赢的两仗，也只是凭着舰炮，若是敢来咱们内陆，定叫他有来无回！”</p>

索二爷最后一句下意识用上了唱戏的腔，说过哂笑一声道：“要说这大夏共和国，不过是一群水匪，如那大夏末年的闯王一般，迟早是要被咱们大清剿灭的……佘掌柜你若是支持朝廷，不妨在官府募捐会上多多出些力。”</p>

“是！是！”</p>

不多时后，索二爷吃完，抹了抹嘴，说了声记账就走了，佘掌柜送出门去。</p>

“呸！”</p>

胡三在门口吐了口痰，进门：“佘掌柜，给我来一碗老黄酒，一碗粗面糊糊。”</p>

“老黄酒没了，只剩下些烧刀子，也是最后一点了，卖完就没了，如今在打仗，朝廷不让酿酒了……你看要不要？”</p>try{ggauto();} catch(ex){}

“那就来一碗烧刀子，唉，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哟！”胡三说着，在怀中掏出一个布包的石头，就着烧刀子咂了起来。</p>

没一会儿，王秀才来了，和胡三搭桌。</p>

佘掌柜给送上来东西，问道：“王秀才，都说那大夏共和国要打过来了，你怎么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