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洛水之畔，苍天之言（2 / 2）

饶是以司马懿这种老谋深算的性子，也是克制不住的停顿了一下脚步，他偏过头，浑浊的眼睛中爆发出一阵无可匹敌的光芒。</p>

“此言当真？”</p>

司马亮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快意，他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父亲啊！此时，这曹真与曹爽的告老书已经在我的手中了，难道还能有假？”</p>

“如今，丞相署以及尚书台都是咱们的人，只要咱们一点头，这封奏疏即刻奏效！”</p>

“恭喜父亲，贺喜父亲！”</p>

“终得偿所愿！”</p>

司马懿看着那奏疏，也不禁有些老泪落下，他闭上眼睛，就这样怔怔的站在那里，仰起头让太阳落在自己苍老的脸颊上。</p>

片刻后，他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看着两人道：“我即刻入宫，觐见陛下！”</p>

“你们速速去荀氏、诸葛氏、王氏、卢氏、谢氏等诸多世家之中，告诉他们的家主此事，让他们做好准备！”</p>

司马昭等人纷纷点头。</p>

而司马懿则是快步走向府邸门口，坐上马车便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p>

三十年苦楚，今朝事成！</p>

何其快意，何其潇洒！</p>

马车缓缓而行，远处的街道被他抛在身后。</p>

人在做。</p>

未央宫中</p>

曹髦与司马懿对视而坐，眼睛中带着的全然都是平静，此时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刚刚登基，只能够依靠司马懿以及陈英的稚子了。</p>

他此时已经没有了恐惧与害怕、也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毕竟这皇宫之中几乎已经被司马懿渗透了。</p>

就连御林军都是司马懿的人！</p>

曹髦已经处在狼窝之中。</p>

“丞相。”</p>

曹髦将面前的杯子推向司马懿，脸上带着的是淡淡的笑容。</p>

“成王败寇的道理，朕也十分明白。”</p>

“当年，我的祖父便是这样凭借着强大的力量，战胜了当时的献帝，继而得到了献帝的禅让，从此之后拥有了“正统”。”</p>

“我想，司马丞相也想要这样的一个“正统之名”吧。”</p>

“否则此时来的就不是司马丞相了。”</p>

曹髦轻笑一声：“深宫之中，有太多能够让朕死的看不出任何蹊跷的办法了。”</p>

司马懿坐在那里，即便是到了这一步他也依旧恭敬。</p>

“陛下所说，老臣听不懂。”</p>

曹髦摇了摇头：“到了这个时候，丞相还要与朕讲这些弯弯绕绕么？”</p>

他直接了当的说刀片：“答应朕三个要求，朕便下退位诏书，与丞相走这三请三让的大戏，继而让司马氏的皇位坐的稳当、坐得大义之名。”</p>

司马懿缓缓抬起头，就像是一只快要死掉的老虎一样。</p>

虎老凶威在。</p>

“陛下请说。”</p>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挤压出来的一样，有些含糊不清。</p>

曹髦也没有犹豫，按照当初陈英交给他的话语一字一句的说着。</p>

“其一，你要答应朕，你即位之后不可对曹氏宗族下手，就像是曹氏将养着刘氏的子嗣一样。”</p>

至今为止，刘氏依旧为王。</p>

司马懿没有丝毫犹豫：“臣答应。”</p>

曹髦看着司马懿继续说道：“其二，曹氏要一个小中正官的位置。”</p>

“朕明白，至少在三代之内，司马氏不可能放心曹氏重新进入朝堂掌管巨大的权力，但小中正官只能够决定六品以下官员的任命。”</p>

“朕此举只是想要给曹氏一个保证，让曹氏不至于变成不入流的世家，甚至变成落魄寒门。”</p>

这一点司马懿思考了较长的时间，但他依旧点头同意了。</p>

“臣同意。”</p>

曹髦这才是松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丞相，第三条是最重要的一条，若是此事您不能答应，那么前面两条便不算数了。”</p>

司马懿眯着眼点头，心中却在思考着曹髦的第三条是什么。</p>

而此时，曹髦的声音落下。</p>

“以上两条，丞相需要在洛水之畔，指洛水而誓！”</p>

“请洛水、天地、天下苍生、诸多世家查之。”</p>

“就如同当年光武皇帝指着洛水表示不再追究王莽的罪行一样！”</p>

此话一出，司马懿沉默良久。</p>

他明白，这是曹髦不太放心自己。</p>

片刻后他微微一笑：“臣同意。”</p>

同意不等于他愿意、同意不等于他会遵守。</p>

不过是些许面子与薄名。</p>

他不怕。</p>

寂静的大殿中，沉香缓缓的飘荡。</p>

一老一少的身影映照在这无数的香火之中。</p>

人在做。</p>

正统三十四年，一件大事震惊天下，但却并没有震惊琅琊。</p>

曹魏天子曹髦下退位诏书，宣布禅让给司马懿。</p>

司马懿则是推辞。</p>

月余，再下诏书。</p>

司马懿继续推辞。</p>

十天之后，第三道诏书下达，司马懿继续推辞。</p>

又三天之后，第四次诏书下达。</p>

司马懿同意了。</p>

洛水之畔。</p>

司马懿、众多世家子弟、曹氏子弟、曹氏天子、或者说前天子“曹髦”站在那里，周围鼓声轻动，沧桑而又沉暮。</p>

“今，司马氏司马懿效光武旧事，指洛水而誓。”</p>

“绝不伤害曹氏任何一人。”</p>

“此言天地鉴之。”</p>

“若违此誓，则天诛地灭，五雷轰顶！”</p>

洛水奔腾不息，带着司马懿的誓言继续轰隆流去。</p>

人在做。</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