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帝国的诞生（1 / 2）

“一个人在社会上，他同时扮演不同的角色。”</p>

“一个男人同时是丈夫、父亲、儿子。作为丈夫，他对妻子应该负起应有的责任；作为父亲，他对儿女应该做出表率，身体力行教育他们；作为儿子，对待父母应该竭尽全力赡养他们。”</p>

“这样的爱，难道算不得兼爱。对不同的人给予不同的爱。这种爱不是份量上的不一样，而是方式方法上的不同。如果将兼爱狭义的定义为对每个人都是一样，这种爱岂不是让天下大乱吗？”</p>

相里车倒吸了一口凉气。</p>

“太子。一个群体从外部看起来，其实每人都一样。”</p>

“可是要从内部看，个体的情况是千差万别的。您说的这些道理知道的人并不在少数。可是真正能够执行的人只有少数，而有些人，他并没有执行这些的条件。”</p>

扶苏：“我需要一种思想，适应未来天下大一统的局面，对全新的一代施加文教。”</p>

“所以太子是最后看上了我墨家啊。”相里车在分析可行性。</p>

“墨家的基础是最好的。我已经考虑很久了。现在只要你答应，愿意帮助我，这件事就可以推行了。”</p>

相里车不住地摇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用儒家的伦理替代兼爱……太子该不会打算，用百家的学说补充我墨家吧。”</p>

“我没记得的话，墨家最核心的教义是实践吧。只要有用，实用，管用，我们就用。不需要在乎那些学说都是从什么门派来的。”</p>

相里车望着扶苏，身后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热汗。</p>

他望着雅舍的四下，红漆木地板上闪映着点点烛光，火苗随风飘摆。</p>

“这件事，大王意下如何啊？”</p>

扶苏：“我想君父不会拒绝。你侍奉君父的时间比我都要长久，你认为君父会拒绝这个选择吗？”</p>

“把早就融入秦国的东西拆解出来，然后用其他学派的学说加以补充，最后再用老祖宗墨子的名义。这样的设计，几乎说是天衣无缝。”</p>

相里车由衷地赞美扶苏的思想体系构造。</p>

“太子想要打造的大一统思想，其实是为了同时让我秦国这一战胜国和六国战败国的子民都能接受，这就意味着，这个新的思想，它一定要做到普遍适应每个人的心中所想。”</p>

“而天下数量最广大的群体正是庶民，所以太子希望从保证最根本庶民群体的利益来维护秦国的利益。”</p>

“但是这么做，会得罪既得利益者秦法家。”</p>

扶苏立刻反驳。“不，这个思想的确立，只会保护秦法家的利益。赏罚分明，那正是墨家的核心思想之一不是吗。”</p>

“天下之所以乱，是因为人心感到世道不公。为什么不公，是因为做的多的人拿的少，做的少的人反而拿得多。”</p>

“一旦提出墨家作为治国之学，法律作为治国之方，墨家和法家互相配合，诸子百家加以补充。那时候，天下人云集响应，六国贵族不攻自破。便是天下大同。”</p>

相里车怔怔地望着扶苏。</p>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p>

“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回去好好想，到时候再答复我。不过，我相信你终究会答应帮我的。因为你的心里始终记得你是墨家的传人。”</p>

相里车默默告退。</p>

回自己住处的路上，正是天上飘飘洒洒落着薄薄的雪花，</p>

扶苏的话每一句都是那样动人心弦，让人心潮澎湃。</p>

只是，相里车担忧的是，到底怎么做才能把这些思想落在实处。</p>

墨家不是梦想家，专门出来说相声招揽客人的。</p>

这是一个治国的方略思想啊，一旦确立，将影响深远。</p>

他不能那么草率。</p>

固然太子的说辞让他看到太子谋划此事已经很久了，方方面面都有所考虑。甚至太子主持这件大事他本身就有着极大的优势。</p>

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那么草率。</p>

而且这么大的事情，总得召集三公九卿……</p>

――</p>

扶苏这边找墨家、儒家，都在谈话沟通，积极筹备。</p>

而嬴政这边，大朝会正式开始了。</p>

这个月是正月。</p>

下旬的时候，功臣武将都赶回来了。</p>

李信也能回来上朝，大殿还是那个大殿，只是李信在听了扶苏的教诲之后，已经决心韬光养晦。</p>

此时此刻，李信低头坐在席位上，面对众人的恭维都是严谨客气的推辞。</p>

杨端和惊讶地看着李信，“这小子，怎么去了一趟燕国回来，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p>

任嚣也看出李信的反常，他不再双目如电，身上泛着一股子柔和的光。就像是……太子那样。</p>

“他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啊？”</p>

“李信，他怎么可能呢。他少年说他最喜欢的地方是战场，他喜欢的事情是杀敌立功。而女人则会阻碍这一切。”</p>

李信听着自己穿开裆裤时放出的豪言壮语在大殿里被人当笑话传播，有些烦躁。</p>

他这次回来，已经是秦国的不二功臣了，声威赫赫。</p>

很多人都认为他未来能够得到一块很大的封地。</p>

但是李信却不敢回应他们的话。</p>

那日太子教了他太多。</p>

他要做万山之中最为谦卑的那一座山。只有这样，未来才有机会等到太子封他为诸侯王。</p>

因为就和太子说的一样，他一回到咸阳，就听到人人都在讨论分封诸侯的事情。可是当他进一步打听后这才确定真实情况。</p>

其实大王根本没有主动提出过要分封，郡县和封国并立那是丞相和上卿们共同的决意，只是上报给大王。</p>

然后人人都说今日就是论功行赏的日子。</p>

李信这才相信，太子说的话是真的。</p>

之后他就开始闭门不出，丝毫不参与与分封有关的议论。</p>

嗯……李信安静下来后，像一个成熟的政治家。</p>

一帮武将在席座上不住地围着他玩笑。</p>

大殿在嬴政尚未抵达前，局面可谓十分混乱。</p>

对比武臣们个个声如牛吼，他们笑声连连、无所顾忌的举止，气势昂阔的姿态，文臣们今天则格外安静。</p>

他们严谨规矩地跪坐在一边，个个都低着头，像是出嫁前不敢娇羞的新人，满是胆怯。</p>

因为他们数量稀少，加起来只有十个。重量级的人物则以李斯、王绾、隗状为首。</p>

但是他们这地位，已经等于封侯拜爵。未来也是可以被分封的对象。</p>

只有几位秦吏了，他们家里和战功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能悲催的留在这老地方，继续做臣子。不比其他人可以出去翻身做主人。</p>

人数过百的大朝会，在秦国的历史上几乎也是头一遭了。</p>

场面十分嘈杂，人声鼎沸。</p>

维持礼仪的宗正，他也懒得管了，他早就加入了等待裂土封侯的行列，正和他们闲聊。</p>

“未来我们这些人，都将要各自占据一方国土，恐怕相见要很困难了啊。”</p>

“是啊，今日这朝会，也许就是我们彼此最后一次朝会了。”</p>

众人流露出悲伤，有的甚至假惺惺流出几滴眼泪来。</p>

“姚上卿，我可是舍不得你啊。”</p>

王贲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些人平日里争我夺的厉害，怎么今天个个哭得这么凄厉，仿佛生离死别一般。</p>

他冷酷地站在一边，对于分封的事情。他其实毫无想法。</p>

天下一统结束，群臣云集参与的第一场大朝会之中，赵佗也在。</p>

作为一个后起之秀，他虽然坐在很后的位置，但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也意味着他未来大有可为。</p>

赵佗知道，自己没有被分封的资格。但是大王因为有着蒙将军的举荐，所以给了他上朝议政的资格。</p>

想到蒙将军，赵佗内心很是纠结。</p>

如果蒙将军也被分封了，去了其他的国家，那我该怎么办呢。</p>

――</p>

大政殿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立。</p>

长长的太阿剑，其剑身之长格外引人注目。</p>

赵高低声询问，“大王，时辰已经过了。大王还不入殿吗？”</p>try{ggauto();} catch(ex){}

嬴政低头看了赵高一眼。</p>

此时，嬴政的脸色极其难看。</p>

其实，他早就到了大政殿。在这里观察，聆听这些臣子的言行举止有一段时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