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危若累卵（2 / 2）

对于帝国的子民来说，扶苏能给他们带来一种精神慰藉――希望。</p>

不管眼下的痛苦到底是谁造成的，但是实践证明，嬴政不是那个能够结束他们痛苦的人，他只是加重了他们的不幸；而扶苏则是那个能够挽救他们于水火的人。</p>

除此之外，最让民众热血沸腾的是，嬴政下令扶苏在外戍边，监军赵佗、任嚣五十万大军。</p>

这件事一度轰动咸阳城。</p>

扶苏已经成为众望所归的人物――他似乎成为了民众心目中反战的代表人物。</p>

大概是在经历了祖辈三代乃至四代的屠戮和杀伐之后，民众终于累了、倦了，终于认同了扶苏所追逐的政治理想。</p>

只是有一点要言明，扶苏不可能成为皇帝后永远不打仗。</p>

其实民众对一个人产生了个人崇拜之后，不管他做什么，在集群的作用下，群众始终都觉得他做得是对的。</p>

老秦人一开始就是这么崇拜嬴政的。</p>

不过现在，老秦人开始风向有所转变，他们和六国人一样，都开始崇拜扶苏。</p>

这就奠定了未来扶苏如果开战，那在部分民众心目中，其战争的性质称得上是正义的。</p>

言归正传。</p>

庶民们不懂得监军到底是个含义，反正大家的理解就是，太子要出去打仗去了。</p>

咸阳的民众都很担心扶苏，因为他们听说南越一带瘴气极其重，他们担心扶苏去了南越一带遇到毒虫蝰蛇之类，性命会有危险。</p>

大家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p>

对于秦始皇，最底层的庶民已经开始不再歌颂他了，也不敢对他外派太子这种大事做什么评议。</p>

嬴政始终没有恢复谥法，他只是简单地通过一些手段，把扶苏变成了一个全天下人都在议论的人。</p>

大家都在称赞扶苏‘贤明’。</p>

可恒阳宫里，扶苏却坐立难安。</p>

扶苏还是察觉到了自己父亲背后始终有着庞大的政治精英群体为他出谋划策。</p>

如此一连串的作为，都是扶苏意料之外的事情。</p>

嬴政这样‘大气’的不得了的人，忽然给他这么多赏赐，还要让他去监军南越之战，背后一定有人指点。</p>

监军南越大战，和历史上监军秦国攻打匈奴战事完全不一样。</p>

单从历史成败来论，扶苏去监军南越大战，这听起来是个完美的诱惑。因为只要去了，就可以接触军队，而且他这次将拿到军功胜绩回来，在军中的威信更胜从前。</p>

扶苏也知道，光靠楚国两次战役，他在军中的威信还无法做到有嬴政那样的影响力，对于将士们的控制，扶苏也没有办法百分百做好。</p>

所以去南越，扶苏会得到很多。但是，有得必有失，他在咸阳城的经营，很可能在自己离开之后，被嬴政全部毁了。</p>

扶苏也预感到，那日选择站在扶苏这边的虎贲卫们，未来恐怕一一要被清算。</p>

那就会让扶苏损失一些绝佳助力。有一批可以随时帮助自己的虎贲卫保卫嬴政左右，他为什么要让嬴政有机会杀了他们呢。</p>

所以，扶苏不想离开王宫前去南越，一旦他离开，嬴政会做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p>

扶苏神色复杂，他只能倚靠陈平一个人。</p>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有能力帮助他解决眼下的危局。</p>

――</p>

章台宫里，夜深人静。</p>

雪花在天空中静静地飘舞、盘旋、坠落在地面。</p>

嬴政独自徘徊在皇后昔日住过的寝宫。</p>

寝宫里值守的还是那些当初跟着皇后一起嫁过来的楚国士卒，他们被扶苏带了回来，说是要在这里养老。</p>

嬴政自然答应了。</p>

这反倒让嬴政在皇后寝宫行走时，更加难过。因为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好好的，只有皇后一个人不在。</p>

皇后去世了，可是又好像根本没有离开。</p>

她总是出现在嬴政的梦里。</p>

只有真正爱过一个人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体验。通过各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和那个人建立跨越时空的联系。</p>

那个让嬴政感到不可思议的女人，曾经在他对母亲感到无比的绝望之时，用自己的生命点亮过他那灰暗的童年、阴暗的宫廷生活导致的灰暗复杂的心。</p>

据说伏羲将人设计为男女两半，就是为了让彼此去寻觅另一半。</p>

在没有遇到皇后前，嬴政的内心一直都感到说不出的孤寂，总是心里缺乏什么。在遇到皇后之后，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地充盈起来。</p>

但是现在，那个女人又选择了猝不及防的离开。</p>

此时的嬴政像是一个完整的灵魂，被人抽掉了一半一样。</p>

每个人都生活在这片黄土地上。</p>

每天清晨起来都要面对初升的太阳，当看到晶莹饱满的露水悬挂在花瓣上，美好的清晨让人感到生命的美好。</p>

中午则要面对炎热的太阳，这也是幸运的事情。灼热的太阳，能够驱散一切阴霾。几乎没有人会在正午太阳高照时感到心情灰暗。</p>

但是到了晚上，残忍的考验就开始了。当夕阳的身体匍匐来到脚边，天空悬挂绚丽的晚霞，人开始停止了活动，身边的人也都一一回到各自的家。</p>

只有家庭会让傍晚变得格外温馨。</p>

对于单身者来说可就不一样了。他去哪里都无所谓，因为他只是拥有自己这一半的存在，没有家的人，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叶子。</p>

单身者要孤独地面对一切房中一切陈设。当夕阳的脚步拽着自己的裤脚，余晖落在脸上，孤寂死死地啃噬着心田，那一刻，单身者发觉，他简直可怜极了。</p>

偶尔几个晚上，这不算得什么。</p>

可怕的是，往后余生，都要每天一个人孤独地看着太阳落下，独自一个人坐在黑夜里。</p>

哪怕烛光再怎么明亮，闪耀地像是白天，漫长的黑暗和孤独下，也迫使他不得不面对自己。</p>

失去了灵魂互补的一半，以及处于至尊的地位那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寒冷，这两者时不时交替逼迫嬴政，让他走向一种极端――暴虐。</p>

因为，他现在毫无安全感。</p>

随便的一点事情，都会让他产生爆发。</p>

过去的政治主张中，嬴政尚且有所理智，东巡也是有目的前去一些重要地方。但是接下来可就不一样了。</p>

孤独，会让一个人的心灵开始异化。。</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