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渡河（2 / 2）

营中已是热火朝天，不过才扎下几日的大营又要开始向西。士卒们的气势却正盛，来来往往的开始收拾，军官们也来来去去，不断的大声发令，让士卒们的动作再快一些。</p>

水河畔，战马驮马，都被骑卒们溜出来饮水、喂食养膘。水距幽州足有数百里，少不得又要急行军，必须把战前准备做好。</p>

岸边，游骑们慵懒的躺在马背上，嘴中叼着野草，目光却是死死的盯着对岸的漠北大营，只要对面稍有动静，他们便能立即通知自家人马，随时防备。</p>

整片营寨中，都已有炊烟袅袅升起，准备让将士们吃饱喝足，动身西进。</p>

萧砚站在望楼上，虚眸眺望着对岸，片刻后，便下楼回到大帐。</p>

王彦章跟在后面，低声道：“若想回援幽州，只怕先要和漠北杂胡打一场。”</p>

他并不知漠北情况，虽诧异早先游骑代传的西进命令，但并不认为漠北军能挡得住他们。这两日，他已在上下游搭起了两座浮桥。</p>

不过奇怪的是，就这么在漠北军的眼皮子底下搭桥，他们居然都没有什么反应，甚而连一箭都未发。</p>

“放心，他们不是威胁。”</p>

萧砚解下披风，用刀柄指了指悬着的地图，在‘幽州’二字上轻轻一点：“当下的威胁，唯有李存勖。”</p>

一众盔缨便近前。</p>

“诸位都是营中大将，本使信得过，便不再虚言。营中的辎重，不足以让我们把此战拖得过久，且我们的根本还是在幽州。幽州若被李存勖据去，除却军心会受挫外，幽州的军械、辎重等等亦或不保……”</p>

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众将便一齐点头。</p>

萧砚顿了顿，继续道：“但更重要的是，定霸都将士多为幽州人，家小皆在幽州。李克用这些年与燕地不睦，亦想诸位也清楚，城若破，恐怕会是一场劫难。”</p>

这句话说的更为凝重，一时大帐内竟就沉默了下来。</p>

晋军中，本就是胡汉参半，向来都是骄纵无比，说不得一言不合就会屠城，将幽州碾成白地。</p>

王彦章摸着大胡子，脸上也挤出了几丝慎重的表情。沧州出身的义昌军诸将则是感同身受也似，神情凝重。</p>

“他娘！”有定霸都将领骂道：“俺们燕地自家的事，偏他晋人要来插一脚，若是堵了俺们的退路、害了俺的婆娘儿子，俺定与他不死不休！”</p>

“说得对，他晋人要插手，那就伸哪只手，就剁哪只！”王彦章唯恐天下不乱道：“他李存勖不是吹得很能打？诸位兄弟，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叫能打！”</p>

“李存勖又如何？俺们提刀把子卖命的时候，那厮恐怕还在吃奶！”</p>

他们油然忘了萧砚亦是年轻，这般一言我一语的大骂了遍，士气竟颇有些上升。</p>

萧砚待他们泄愤了过后，才压手道：“不论如何，李存勖不可小觑。故我们回援的速度不能慢，李存勖如今钉在了幽州城下，所以涿、易二州留守的晋军理应不会很多，我有意遣一骑将，试试能不能绕道收回二州、扰其军心。谁可往？”</p>

“只能是末将了。”王彦章咧了咧嘴，攥紧了大掌，杀气腾腾道：“军使给我一千骑，只要能一人双马，我替你开道。”</p>

萧砚没理他，转头看向其他人：“可有涿易二州的人？”</p>

人群中有些骚动，想揽下这份军令的人不少，但不知是不是多为幽州部将，竟一时没有人站出来。</p>

许久后，角落里才有一道高高的人影默默的立出来。</p>

“我曾驻过涿州……”</p>

众人惊奇转头望去，却都霎时一惊，而后默然不语，避开视线，不去看他。</p>

王彦章也咂了咂嘴，看向萧砚。</p>

后者却是一笑，“元将军可有把握绕过李存勖的大军，抵进涿州？”</p>

元行钦脸颊有些干瘦，原本壮硕的身形亦已显得只剩下了骨架也似。</p>

那日刘守光被萧砚射杀，他都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后者偏偏留了他一命，且还委以重用，留在身边参议军事。</p>

从大战中留存下来，那几日又见过了刘守光对他的态度，他反而如此沉默的活了下来，不再一心求死了。</p>

这会听闻萧砚发问，元行钦却并未打包票，反而沉声道：“闻李存勖可亚其父，末将不敢夸口。但末将通晓涿州地势，必会尽心促成此事。”</p>

王彦章撇了撇嘴，转头道：“军使，交给我，你是知晓我的本事的。”</p>

萧砚却是眸光锐利，只盯着元行钦不出声。</p>

后者抱拳沉默，心下有些气馁。</p>

不料，只是须臾，萧砚便笑道：“元将军是将才，交给你，我放心。”</p>

而后，他便大声道：“传本使令，定霸都拨一千五精骑，一人配备三马，交于元将军差遣。”</p>

帐口，有不良人持了虎符应命而下。</p>

王彦章大张着嘴，恼怒的瞥了眼元行钦，重重哼了一声。</p>

后者亦有些愣愣，但他并未多说，只是再次一礼，退了回去。但在这期间，他亦瞥了眼王彦章，眸光有些锋锐。</p>

他居于营中已有一个月，早就听闻这姓王的是萧砚爱将，挺有本事。</p>

有没有本事，是看战功的。</p>

――――――</p>

众将各自领了军令，便匆匆散去。</p>

唯有王彦章跟在萧砚身后，苦着脸道：“军使，你甭看不起我，就算不通涿州地势，我也可以堵住李存勖那厮的退路。你还给那厮一人三匹马，我们龙骧军赶路岂不是需要用腿跑？”</p>

他说的话过于夸张了些，但这么一拨就是四千余匹坐骑没了。且他一个中原骑将，又是常年待在朱友贞麾下，哪里打过这种富裕仗，这会更是将元行钦恨得牙痒痒。</p>

“你，我另有重用。”</p>

萧砚并不过多解释，顿步止住，而后望向西面的漠北大营。</p>

“眼下或许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坐骑。</p>

“王彦章，统领过漠北人吗？”</p>

后者愣了愣，愕然的张嘴，有些疑惑：“漠北人？”</p>

但不待他有多余的时间发问，付暗便从西面趋步过来。</p>

“校尉，那王后。</p>

“渡河了……”</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