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共和国República (4)(1 / 2)
“请你冷静一下,皮拉尔女士,我们每浪费一分钟,巴斯蒂安就离死亡更近了一步。”</p>
皮拉尔的叱骂依然没有结束,直到她的同伴玛利亚忍无可忍地咆哮道:“够了!皮拉尔!他只想把另一个法国人带回国,又不是来西班牙参加国际纵队的!”</p>
“我当然知道,但是……这该死的气味!”</p>
皮拉尔站起来走到德内尔的身前,喝道:“把手给我!”</p>
德内尔还没作出什么反应,皮拉尔便一把夺过了他的手,而玛利亚立刻就明白了皮拉尔想要干什么:“天呐,不……”</p>
那个健壮的女人用胡萝卜般粗壮的手指扣住德内尔相对于男人而言有些纤细的手,仔细端详他掌心的纹理。</p>
“看出什么来了?”德内尔颇感无奈。</p>
“你会死,而且你的老婆会为你伤心死。”皮拉尔紧盯着德内尔的眼睛,“所以赶紧滚回法国去吧,别管那个自寻死路的巴斯蒂安了。”</p>
听到那老女人的话,德内尔露出了苦笑:“呵呵,您还是算了吧,我根本就没老婆。”</p>
“行了,皮拉尔,你看的不准。”玛利亚如释重负,“要是你不想说马尔科的事情,我给他说”</p>
“这一身死亡味总不会骗过我的鼻子。”</p>
“死亡的味道,这又是什么神秘主义的东西?”德内尔和拉莫斯相视无语,后者更是干脆轻蔑地笑了,占卜、神秘主义、宿命论……这些吉卜赛人或者摩尔人的乱七八糟的传统永远能在西班牙的大妈身上找到生存的空间。</p>
年轻的玛利亚苦着脸解释道:“垃圾桶里枯死的菊花的味道,或者和将死的老太太接吻的气味,还有腋下奇怪的恶臭……这些就是死亡的味道,很久之前她就是这么对我的丈夫说的。”</p>
“我大概都没有。”德内尔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腋下,虽然已经挺长时间没洗澡,但他的气味就是正常的汗臭,没有那些奇怪的恶臭。他实在想象不到和将死的老太太接吻是什么感觉,但想来应该挺恶心。</p>
“邮递员先生,皮拉尔的预感总是很准的,您要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是在撒谎,但是……”玛利亚叹了口气,“没有一次是不准的,无论是西班牙人、俄国人还是英国人。”</p>
“你身上的死亡气味令人作呕,法国人。”皮拉尔抿着嘴,确信地点头,“快回家吧,你不是军人,不会有混账共和军崽子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把你毙掉。”</p>
德内尔一句话也不说,就目不转睛地叮着两个女人,尤其是皮拉尔,看得两人浑身发毛。</p>
“死亡的气味不是这样。”过了许久,德内尔才重新开口,“你们根本不了解死亡。”</p>
“我们不了解?!呵呵!”皮拉尔尖酸刻薄地嘲讽着面前的小老头,“内战已经打了两年了,我们见过的死人和要死的人,尸体摞起来快赶上法塔雷利亚山那么高!”</p>
德内尔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她们哑口无言:“我打过凡尔登。”</p>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样,每当说出的时候德内尔都会失神,仿佛那些弹片仍呼啸着划过自己的耳畔。因此除了给养子罗贝尔介绍他生父的情况以外,他几乎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去。</p>
“如果你说我身上还有死亡的味道,我不能否定这一点,我在战友和敌人的尸体腐烂沤成的烂泥塘里泡了三个月,尸臭早就渗透到我的每一根血管里去了。”德内尔平静地说道,“请告诉我关于马尔科的事情,活或者死的事情,我根本不在乎。”</p>
这样一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男人,身上散发着死亡的气味实在不足为奇,皮拉尔大概意识到自己这一通咆哮激不起邮递员心中任何波澜,只得颓然坐回原处。</p>
玛利亚看到皮拉尔没有再发疯的意思,便放心地叹了口气,开始为救下她性命的恩人叙述关于马尔科的事。</p>
“马尔科,嗯,他是个顶好的法国人,西班牙语说得很好,几乎都能赶上我的丈夫罗伯特了。”提起丈夫,玛利亚笑容惨然,“要知道,罗伯特可是个西班牙语教授啊。”</p>
…………</p>
“你就是马尔科?”</p>
“对,我就是。”</p>
“有证件吗?”</p>
“弗朗哥的在这里,但是我们那边的——”马尔科笑着拍拍肚子,“等今晚我把他拉出来。”</p>
“你妈的,真恶心。”游击队员奥古斯丁皱着眉头摆手,“路上遇着弗朗哥的人了?”</p>
“是,没办法就只能吃掉了。”</p>
这是个好人,当玛利亚看到陌生的游击队员坐在桌子旁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罗伯特。</p>
“我不能蒙你们,同志们,刚刚奥古斯丁同志带我去看了看桥,问题很大,我带的炸药不够使。”</p>
“不够使?”皮拉尔感到非常意外,“你带的炸药比英国人那次带的都多,法永的桥比塞哥利亚那边的还要小一点。”</p>
马尔科打断了皮拉尔的话:“罗伯特是美国人。”</p>
“那不重要,为什么炸药不够多?”</p>
“叛军用钢筋把桥梁加固了,其实炸中间的那个桥墩还够用。但是现在不可能到桥上去或者游到河中间炸桥。”</p>
“叛军很多?”</p>
“两个排。”另一名游击队员,与皮拉尔他们一起从塞哥利亚逃到这里的奥古斯丁面色沉重,“昨天还只有一个班。”</p>
“这边一个排,那边还有一个,还有新来的探照灯,就凭我们,一边都拿不下来,更不可能冲到桥面上去。”马尔科从包里掏出了几块炸药,“那个桥你们知道的,桥头是一大块连着的水泥,像这样顺下来,只留了一个过水的洞,这几块玩意不可能把靠近一边的桥墩完全破坏。”</p>try{ggauto();} catch(ex){}
情况确实不妙,可在座的许多游击队员却长舒了一口气——或许不用炸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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