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手足相残（4）（1 / 2）

行走在沙漠间的德内尔只觉得越发寒冷，尽管自己正裹着厚实的军大衣，但缩进袖口里的手掌还是抖个不停，最后他只能握紧拳头以避免暴露自己的病态。现在部队士气本就成问题，可不能让他们怀疑新的师长是个行将就木的棺材瓤子。</p>

“还有多远？”感到疲惫的他忍不住出言问道。</p>

“就在前面了，上校。”</p>

喀麦隆团一口气抓了快七百个俘虏，刨去已经送到后方去的伤病号，还有近五百人留在涅布克附近，为此柯尼希不得不安排两个排的士兵看守他们。当德内尔抵达临时战俘营所在的山坳时，就看到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正在睡觉的曾效忠于维希的军人，而喀麦隆团的士兵则在周围的制高点上架起两挺机枪。</p>

喀麦隆团的战士们身着更换了徽章和标记的英国军装，而战俘们的制服却是完完全全的法国货，表面看来，还真像是自由法国的军人在帮助英国佬对付法国人。</p>

面对前来迎接的少尉，德内尔先让他把这伙俘虏中军衔最高的那个带到自己面前。于是少尉立刻行动起来，从几个被单独看押的俘虏中颇礼貌地请来一个上校。</p>

“您叫什么名字，上校？”德内尔首先发问。</p>

“马布里·贡比涅。”那个上校带着几分傲气回答道。</p>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德内尔直接愣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照亮了那个人的脸，发现面前的俘虏的确是自己的“老战友”：原第95团2营营长贡比涅少校。</p>

“是你！”贡比涅的惊呼引起了许多睡不安稳的俘虏的注意，这正中德内尔的下怀。原本他还在构思如何公开打击俘虏指挥官的威信，而又不至于引起俘虏们的反感，现在可方便了，贡比涅这人的黑料真是数不胜数。</p>

不过德内尔转念一想，现在直接开喷还是不妥的，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位老战友在“新部队”中的所作所为。要是这家伙能在维希傀儡政府的停战军中干点人事儿，说不定还不会被部下嫌弃。如果事情真是如此的话，俘虏们恐怕还会把自己的指控视为对贡比涅的污蔑呢。</p>

想到这里，德内尔克制住了和老冤家辩论的欲望，直接开始阴阳怪气了：“开战仅仅一年就被晋升为上校，可以啊，贡比涅‘上校’，看来您还是比较擅长替德国人打仗。”</p>

德内尔的嘲讽以及两人的地位差别让本就对德内尔恨之入骨的贡比涅当场破防：“你这甘心做英国人马前卒的小丑，不也靠着跪舔戴高乐混成上校了吗？！”</p>

“不要以己度人，贡比涅，我既没有给英国人当狗，也没有跪舔戴高乐。”听到贡比涅口不择言暴露了自己的升官之道，德内尔彻底放心了，他继续火上浇油，“毕竟我不像你，战功对我而言俯就像路边的石子一样俯拾可得。”</p>

还没等贡比涅反驳，德内尔就挥手示意部下将他带走：“我不想同挑拨法兰西军人自相残杀的卖国贼多费口舌，把他带下去！”</p>

他又不是来这里打辩论赛的，当然要利用好环境和地位的优势压制住对方。等愤愤不平的贡比涅在他的示意下被卫兵单独看押之后，他便迈步走向了不远处正默不作声看着这边的俘虏们，最后停在了一个驼背坐着的俘虏面前：“你叫什么名字？”</p>

“埃瓦里斯特·吕西安·普恩加莱。”那个俘虏谨慎地回答道。</p>

“和前总理一个姓。”德内尔的语气中全然没有先前怒喷贡比涅的刻薄，“阿尔萨斯人？”</p>

“老家在阿尔萨斯，现在住在大马士革。”俘虏回答。</p>

“你好啊，老乡。”德内尔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那个士兵，还给了火柴。在那个士兵懵懂着开始享受香烟的同时，德内尔又把香烟递给了另外一个人：“你呢？”</p>

“莫里斯·康坦·巴布伦，也住在大马士革。”</p>

“老家哪里的？”</p>

“默兹省的。”</p>

“默兹省？好地方，我在那里打过仗，科尔马的泉水非常棒。”</p>

德内尔就这样一边闲聊把一整盒香烟散了个干净，就好像自己面前的士兵不是俘虏，而是和自己同战壕的战友，俘虏们的戒心也因此降低了些许。</p>

“我之前就认识马布里·贡比涅。”德内尔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他是你们的指挥官吧？”</p>

“他是我们的旅长。”巴布伦就这么把贡比涅给卖了。</p>

“他干得还凑合吧？我听我的部下说，你们打得很好，叫喀麦隆团吃了些苦头。”</p>

听到他的话，几个士兵不约而同地发出嗤笑，德内尔顿时了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