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长的一天（4）（1 / 2）

巴黎新起之秀，财政部次长兼食品运输稽查官米内庆贺乔迁的宴会，终归是红红火火地办起来了。</p>

虽然比原定计划迟了一天，但好酒不怕晚。搜罗食品本就是米内的本职工作，因此莅临此新宅的德法两国宾客纵使算不得老饕，也对今晚的美食期盼不已，更何况那些简直是饿死鬼转世的吃货——就比如不请自来的施密特。</p>

对于施密特的到来，米内其实是有些无奈的，他悄悄将后者带到客厅：“先生，我不是和您说过嘛，有瓶好酒还没到，咱们再另外搞一顿，食材和厨师都要比今晚的要强，您何必来吃这顿大锅饭呢？”</p>

“改天是改天，今天是今天。”施密特咧开大嘴，“再说，咱们之间什么关系？我要不来祝贺，那些好事者还以为咱俩闹掰了呢。”</p>

说完，施密特便掏出了一个礼盒递给米内，后者一接过盒子便感受到了重量，打开一看，却是一套精致的餐具，材质是象牙，还有黄金做雕饰。</p>

“这是？”米内摆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p>

“这可是我拜托老朋友从鹿特丹弄来的。”施密特压低了声音，伸出了三根手指，“得值这个数。”</p>

“三万帝国马克？！这也太贵重了！”</p>

“嗨，就凭你的本事，三万帝国马克马上就不算什么了！”</p>

见施密特如此够意思，米内仿佛下定了决心，他附在施密特耳畔说道：“其实我这里还有另一瓶好酒，本打算送给元帅的。今晚您能来这，实在让我不胜荣幸。所以等宴会开始后，您找个时机要薇尔莉特带你去洗手间，她会带您来后厨，咱们单独开个小灶，您看如何？”</p>

听到这话，施密特胖脸上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那感情好！那感情好！那薇尔莉特在哪儿？”</p>

“现在她还在化妆，一会就下来，您可得留点肚子啊。”</p>

交代完施密特之后，米内便又招呼着侍者到前头去迎接客人了。</p>

还未下楼的薇尔莉特紧紧盯着面前的收音机。</p>

“……在完成对克里米亚半岛德军的彻底清剿后，乌克兰第2和第4方面军也已经加入追击任务。眼下，俄军前锋部队已经抵达摩尔达尼亚，正准备向战前俄罗斯与罗马尼亚的边境线挺进。”</p>

尽管这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但显然不是薇尔莉特要等的那个。</p>

这则新闻播报之后，BBC的国际局势栏目便宣告结束，收音机开始发出沙沙的电流声，令薇尔莉特无比焦虑，窗外宴会烈火烹油的景象更是令人厌烦。</p>

正在此时，有人按照约定的暗号敲响了房间门。薇尔莉特急忙起身开门，发现敲门的正是米内：“有消息吗？”</p>

“还没有。”</p>

“再最多等十分钟，你就必须得下去了，我另外找人盯着。”就连沉稳的米内此刻也有些不安了，“难道又延期了吗？”</p>

“但愿不会，米内先生。”</p>

薇尔莉特话音刚落，收音机突然又响了：“各位听众晚上好，这里是不列颠广播电台。”</p>

两人猛然回头，死死地盯着收音机。</p>

“秋声悲鸣</p>

犹如小提琴</p>

在哭泣</p>

悠长难耐的阴郁</p>

刺痛了</p>

我心脾。”</p>

是保尔·魏尔伦的《秋之歌》！正是他们要等的信号！这说明霸王行动已经开始了！</p>

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薇尔莉特和米内甚至都忘记了呼吸，直到漫长的诗歌即将结束，两人才如梦初醒，急忙带上门，冲到收音机的旁边。</p>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光荣的一天到来了（Lejourdegloireestarrivé）。重复，光荣的一天到来了。”</p>

“这是什么意思？”</p>

“登陆部队已经出发！”米内说话都已经带上了激动的颤音。</p>

但是马上，薇尔莉特就成了更加激动的那个。</p>

“下面播报一则家书，由法国陆军戴泽南将军写给他沦陷区的家人。”</p>

“亲爱的薇尔莉特：</p>

“愿你一切都好，我的爱人！在相识二十多年以后，我终究鼓起勇气，如此称呼你了。”</p>

德内尔的语句可谓质朴到了极点，几乎没有任何修辞，但却让薇尔莉特瞬间放下了心中的忧虑——原来他从不曾记恨自己！</p>

“我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要对你倾诉，但提笔却又不知如何开头。每当此时，我这个愚笨之人总会艳羡你的才华，进而倾心于你的一切。你或许不知道，在听到你久违的问候时，我是多么的幸福；但想到你又是在侵略者的胁迫之下发声，我又是多么的痛苦！</p>

薇尔莉特已经开始抹眼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