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欺之以方真君子(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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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好半天才似乎颇为感慨地说道:“若论你们眼中的君子,仲尼正是啊。当年仲尼给季氏管过仓库粮米,肯定是精通九数。既然这样,咱们就先比九数如何?”

公孙泽心想,我这一路便听到那些孩童传唱九九歌诀,你定然是会一些九数之法的。

既是如此,你就直接比九数,又何必拿夫子说起呢?

你这样的人啊,真正小人!

心中腹诽一句,暗道此人既当着管仲营中之妓,却又想叫人把你当成《诗》中不可求思的汉之游女,当真令人作呕。

转念一想,此人出题的时候,尚且能想到仲尼之事,难道是真的心存敬仰?若非如此,又怎么能够如此切合?

两种想法混杂的瞬间,公孙泽还来不及做出此人到底是思慕夫子,还是个无耻小人的时候,适的问题已经劈头盖脸地问了出来。

无非就是此时常用的算亩数、数米粒、圆面积、开立方、约分数之类的战国时最高水平的数学问题。

才问了几句,公孙泽的脸上已经流出汗水。

这些题问的刁钻古怪,听起来似乎都不难,可仔细一算根本不对。

此时手中又无算筹,只怕要有天算之术才能算出来。

再一想这些问题,从未听过一样的,显然应该是这人现编造的,难道这人的九数之学真的如此之高?

他又听了几句,忍不住道:“你问了,难道你能答?我算不出!可如果你也算不出,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适点点头,嘲讽道:“那倒也是。这些章法算术,以你的才智,我要说上三天,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这样吧,你出个题,我算出来,免得你都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公孙泽心说,这样才对,不然你随意说出一个数,偏说自己是对的,我又如何验证?

心头回忆了一番前些日子学到了一道解了月余的盈不足术,那题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如今记得极为清楚。

“我问你。有一群人去买东西,每个人给八个钱,这些人一共还剩三个钱。每个人给七个钱呢,不够,还差四个钱。问,几个人?几个钱?”

他知道适可能在九数之上或许真的有些本事,但这题自己既然学了一个月,总可以难住这人些许时间。

可没想到,这题刚从嘴边说出,适那已经让他觉得有些愤怒的、略带嘲弄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四加三,等于七。七个人。七八五十六减三,五十三个钱。”

问题很简单,提出的方式也很简单,没有什么拗口佶屈的说辞,就算是在场的村社众人也能听得懂,但却未必解得出。

在孔子开私学先河之前,讲究的学于公府。

哪怕是最为低贱的小吏,也需要从公府中学习,垄断了教育就等于垄断了统治。

这问题就算不难,村社中的这些人也是回答不出的,哪怕极为聪慧的、跟着适学过一段时间九数之学的六指,也不是回答这种问题的时候。

众人不知道答案,但却知道适在听到问题的瞬间就给出了回答。即便不知道答案,可也有自己的判断,觉得既然答得这么快,定然是对的。

答案肯定是对的。

公孙泽心中也是惊奇不已,这道问题可是难了他整整一个月的难题,所以答案记得很清楚,那些解题的办法也是清清楚楚。

然而他还是摇了摇头。

适见公孙泽摇头,心说难道自己算错了?

扒着手指头又算了一遍,又重新反算了一遍。数学这东西不是鸡汤,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靠狡辩是没用的,所以信心大涨,坚定地点头道:“这就是答案。”

公孙泽摇头道:“答案是对的,可并不是这么算的。”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发出嘲弄的笑声,和一些故意而为的嘘声。

他们只是庶氓,哪里知道公孙泽这样的守道君子,凡事都要讲究个法古从师、名正言顺。就算是数学,如果不是按照六艺中的解答方法去解答,就算对的也是错的。

适一听,把一旁的六指拉过来。

将他那根多出来一根手指的手掌伸到眼前,用手屈下去四根手指,然后指了指第四根手指道:“到这里,钱是正好的。每人多给一枚后……”

从第五根手指开始往里面屈,数了三下后,指着另一只手屈起来的那枚手指道:“每人多给一枚后,到这。四加三,等于七,可见是七个人。再用小九九之诀,人七而钱五十三,怎么会错?”

“也就这孩子只有六根手指,他要是有七根手指,数手指头都能算出来。”

六指再一次被适拿到前面,这一次却算是露脸的事,脸上容光焕发,嘴角带着嘲笑盯着公孙泽。

公孙泽听着适的解释,自己也伸出手指算了一番,终于明白过来。这么算,的确比先生教授的盈不足术要简单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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