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九章 游士之沛救世端(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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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桑君闻言,嘿然不语,许久长叹道:“墨家气度,非我能及。”

他是真的感慨,也是真的觉得这是气度和眼界上的差别。

他相信,这样的话,绝对不是这样一个女子能想出来的,而这样的女子可以随口回答,显然墨家上下同义,早已经将这样的信念深入骨髓。

天下太大,靠几个豪侠无双之人,救不了。

医术太深,靠一册草帛学不精,但不精剩余没有。

只此一番话,长桑君已经折服,墨家要救的,真的是天下,而自己所想的,终究还是拘泥于数人。

芦花见长桑君感慨,却也没想这人就是许多走南闯北的墨者常提及的医术豪士长桑君。

她嘴里的长桑君,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天下医术无双的符号。

只是这番不知道对方底细的赞赏,让本来就准备前往沛邑的长桑君更坚定了内心。

然而医者父母心,眼看着这么多人在此等候,长桑君坐了下来,就在芦花等人的后面,但凡他们不能治疗的病症,他便点拨几句或是亲自诊断。

一连数日,秦缓也跟随长桑君一同,先在这里停留。

听的多了,方才知晓,原本这些身穿“巫袍”的医者,也非是每天都在这里,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在乡亭之间游转。

长桑君暂时倒也不及,心知墨家众人就在沛邑,自己强身健体也无痼疾能活很久,可有些病人却不能够被耽搁,于是也暂时不提前往沛邑之事。

只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他的手段既高,见识又广,即便不提自己来沛邑的目的,乡亭内的墨家弟子还是注意到了此人,连夜派人回到沛邑,告知此事。

…………

沛县政之府。

已是四月,又要到夏收之前的忙碌季节。

年初得到的王子定奔郑的消息,带来了墨家的一场震动。

靠讲道理来弭兵兼爱非攻的路,似乎真的走不通了。

可之前墨家在商丘所做的一切,也不是全无回报,尤其是对于适这个对于靠讲道理来定天下的想法从来不信的人而言,他想要的回报都已得到。

商丘那边的询证院乱成一团,商丘民众欠了墨家很大的人情和很多的粮食钱财。

沛邑除了缴纳一部分的祭祀税之外,只要名义上属于宋国,也只需要履行抵抗不义之战的军事义务,一如附庸国地位。

彭城作为宋国贰都的事,也议定下来,公造冶以个人的身份由破楚之功,担任彭城守,实则真正掌权的还是墨家的组织。

禽滑厘等人还在归来的途中,这一场最终定下墨家今后路线的大聚还未进行。

可是弭兵会夭折破灭一事,也狠狠地抽醒了墨家内的许多人,让他们更加认同适的一些说法和办法。

更让适觉得可以庆祝的,便是孟胜推脱了朋友之请,遵守了墨家众议的决定,连夜从武阳返回沛县。

除了孟胜之外,很多本来也该波及到这一次楚继承权战争的墨者,也都放弃了私人情义,从各地返回。

经过这几年的宣传和改组,墨家不再是几年前齐项子牛之祸、公孙孙之乱的时候。

那时候,很多弟子尚且不能够明白大义和小义的区别,需要墨子亲自出面劝说。

而这一次,组织的纪律性让他们在知晓大义小义之外,更要遵守墨家的决定,但凡违背的通通清除队伍。

这看似只是一件小事,但与适刚刚加入墨家时候齐国之乱墨家众人的思想混乱相比,这就是一件墨家史册上的大事。

值得庆贺。

弭兵会虽然夭折,可正如公孙泽之死适都要利用到极致一样,这场夭折的弭兵会也被适所掌控的宣义部利用到了极致。

一篇又一篇充满故事性和传说性的文章不计成本地传播于各大城邑,三年多积累的宣传鼓动和潜移默化地认同,也在这一刻发力。

诸子都想救世,都想安定天下,也都给出了各种不同的办法。

但那些道理与办法,实践起来都太难,也都太过虚渺。

唯有墨家,这一次商丘之战,创造了传奇的同时,又第一次以国君大夫之外的身份,践行自己的理念,一心促使天下弭兵。

天下弭兵没有这么简单,也不是靠道理讲清楚地,甚至于适就根本没盼着天下弭兵这件事,也深知楚王将死弭兵必夭。

但是,天下局势平衡局面所造成的可能弭兵的假象,被墨家的宣义部用了利天下救世这样的理由在市井宣传。

弭兵会夭折,墨家得了救世利天下的名声,也得到了为此曾经差点成功的假象,让那些大城巨邑中有此想法的游士心动不已。

一封感人泪下的为利天下的召集令,让沛县成为游士心中的圣地。

就像是蛛网,沛县就是蛛网的中心,而宣义部提前在巨城大邑的交通布局,就如同是那些环绕的蛛丝,将天下那些想要利天下的人联系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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