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二日（1 / 2）

丙寅年，十一月，癸酉。</p>

吉日吉时，利登基。</p>

太极殿。</p>

繁琐的仪式终于到达尾声，这还是因朝局不安，一切从简后的结果。</p>

“臣等拜见陛下！”</p>

司马炽端坐在朝堂高位，众臣工阶下见礼朝拜。</p>

宽大的衮衣，衣画而裳绣，作五彩，为日、月、星辰、山、龙、火、华虫、宗彝、藻、粉米、黼、黻之十二章。</p>

威严的冕冠，前圆后方，有十二旒，垂珊瑚珠。</p>

九五至尊，皇帝之位。</p>

这就是吗？</p>

众臣一拜再拜三拜。</p>

“众卿请起!”</p>

司马炽缓了缓僵硬的脸颊，尽量发出比较严肃浑厚的声音，说出这第一句话。</p>

登位仪式至此完成。</p>

一番波折后，有惊无险。今日起，他坐上了这个时代的最高位。</p>

望向前方，朝阳从宫殿高耸门楹射入。抬头正对，有点晃眼。仿佛中，出现了一道那位晋怀帝的身影，朝他笑了笑。</p>

众臣回席。</p>

“着侍中华混宣诏！”</p>

华混闻言从臣列中走出，站到阶前。一小黄门从帷幕中转出，手中端着一则诏书。</p>

文武重臣多面露喜色。</p>

新皇继位，发告诏书，预示着宣示天下，行皇帝权柄。大赦，且论功行赏。</p>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履极，自然会出现更多机会。</p>

这时，司马炽将目光投向阶下左列最首位那道身影。</p>

太傅、东海王司马越。</p>

忽然想到一故事，心神一动，制止道，“且慢！”</p>

众人疑惑之际，只见新皇拍了拍御床，笑道，“请太傅王叔上前，与侄儿御床共坐！”</p>

十年后，司马睿和王导演绎的故事，今日上演，你我都会怎么做呢！</p>

朝堂顿时寂然，接着哗声一片。众人目光皆朝向司马越看去。</p>

太傅王叔，还能是谁？</p>

司马越也是一惊！但见众人望过来，又惊又怒：小儿欲炙烤我乎！</p>

只听新帝再言道，语气愤懑，“忆往昔，贾氏逞凶，赵王篡位，齐王骄奢，长沙暴厉，成都河间藐君无上，致使山河破碎，天地染色，我司马氏江山几无不保！”</p>

语气转喜，激昂，“幸有赖太傅，起东海，肩天下黎庶，负世人所望，不辞辛劳，方功全社稷！”</p>

“小侄方能有今日，诸臣方能有今朝！得聚与此，身以保全！”</p>

说着，只见新帝起身，朝阶下走来。几步到了司马越身前，拉住他的双手，言辞恳切，目有期盼。</p>

“侄儿不肖，才武不显，以微薄德行，居此大位，已是天幸！”</p>

“现如今，外尚有贱胡刘渊、李雄等叛贼，心怀异志，僭称帝号，占我疆土，逞凶宇内。尚请王叔以周公故事，匡扶我司马氏江山于危亡之际！”</p>

“万勿推辞！”</p>

司马越闻言，只觉惊怒尽去。迎上那殷切期望的眼神，不禁恍惚，那心念念的御床近在咫尺。</p>

周公故事！</p>

周公辅成王，世人称贤！周公乃周成王叔叔，又与眼下何其相似！</p>

“我……”司马越只觉口中干涩，言语难出。要拒绝，又不舍，要答应，又彷徨。</p>

有皇上亲口许诺，百官见证，应无人敢质疑我有专擅朝政、篡位自立之心罢？</p>

司马炽见他神色变幻不定，明显内心斗争正激烈。</p>

一点都不装一装吗？你不会真的要坐吧？</p>

心一横，我倒要看你敢不敢真坐！</p>

于是，顺势拉着他的手，朝台阶而上。</p>

司马越心神恍惚，还在艰难抉择。哪曾想被拉着，就不自觉跟着步伐随阶而上。</p>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文武百官瞪着双眼，看着这一幕：太傅真跟了上去！</p>

真要御床同坐？</p>

那谁是君，谁是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