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雨夜（2 / 2）

萍姑娘听他说的在理，迟疑半晌，终于还是提起衣裙，踏入竹篮，和来时一样与小余乘同一个竹篮往山下降落。</p>

待到竹篮从厚重的云雾中落出，今夜昏黄的月色无声映照，虽然不是一个明亮皎洁的花好月圆夜，倒也透露出一种别样的静谧，笼罩着整座神寂山。</p>

小余这才从怀里取出从杜老爷府里获得的那枚翡翠发钗，塞到萍姑娘手里。看到这么一枚质地晶莹剔透、雕琢巧夺天工的翡翠发钗，即便是萍姑娘常年在天界行走，也少有见过如此精美贵重的首饰，顿时爱不释手。</p>

小余见她喜欢，知道自己挑对了礼物，也是心中高兴，便主动替萍姑娘戴上，将这枚翡翠发钗歪歪斜斜地插在了她的云鬓之上。萍姑娘没有梳妆的铜镜，只能向小余询问道：“好看么？”</p>

小余回答道：“好看，真好看！”</p>

萍姑娘被他看得脸色泛红，小声说道：“哪有自己夸自己送的礼物好看的道理？”</p>

小余急忙辩解道：“不是，我是说你好看！”</p>

听到这话，萍姑娘的脸更红了，低头说道：“你胡说八道，我才不信呢！”</p>

顿了一顿，她又说道：“你这一次去外面办差，也不知道认识了多少比我好看的女孩子。”</p>

小余一怔，脱口说道：“没有，你就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p>

然而他这话出口，心中却突然有一阵恍惚。竟然莫名回忆起了自己当日在极乐神域中的一番遭遇，不由地对自己这句话有了一丝动摇。</p>

幸好萍姑娘并没有察觉到小余这一丝异样，只是垂首说道：“我不过是天界里一个低三下四的小丫头，像我这样的奴婢，主子身边少说还有几十个……但你就不一样了，你不但是主子看中的人，居然能够破例前往天界，而且现在还是定期前往天界的禁地所在……像你这样尊贵的身份，我又怎么……怎么……”</p>

小余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微一迟疑，当即正色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只知道我自幼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跟着收养我们几个孤儿的老爹，每天不是烧砖就是打猎，能有一口吃的就已经心满意足，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尊贵的身份。”</p>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其实在那一年的神殿选拔上，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真的就像是看到了传说中的仙女下凡，除了自惭形愧，哪里还敢有其他的什么想法？不止是我，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界教众，一定都和我有同样的感觉。为了这事，我那个叫小帅的朋友还一直很是嫉妒于我。”</p>

萍姑娘被他这番话说得一颗心怦怦乱跳，只是低声说道：“你……你骗人……”话虽如此，她眼中却是止不住的喜悦，一双眼眸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辰。</p>

说话之间，两人乘坐的竹篮也终于落地，回到了半山腰的地界。两人相顾无言，却已胜过千言万语，甚至突然觉得早已看惯的神寂山夜色，今夜仿佛都有一种别样的香甜。</p>

然而天公不作美，夜空中本就昏黄的月色，终于彻底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当头浇落。</p>

小余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跨出竹篮。既然两人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自然也就不必再多说什么。小余目送萍姑娘乘坐竹篮没入头顶上方的云雾，又独自在雨中呆立半晌，然后才动身回夏风堂。</p>

待到一路小跑回夏风堂，小余浑身上下都已被雨水淋得湿透，却见后院自己居住的屋子中分明有灯火光从窗户透露出来，显然是有人在屋中等候。</p>

小余还以为是那胡老九又来找自己喝酒，当即推门入内，笑道：“你倒是贼得很，算准了今天我又带回来了好酒！”</p>

却不料今夜等候在小余屋子里的人，并非传授他【流火功法】的那个酒友胡老九，而是一个身穿黑袍的地界女教众，年纪与小余相仿。小余愕然半晌，随即喜出望外，脱口问道：“阿玲？你……你怎么来了？”</p>

阿玲只是“嗯”了一声，好像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回答。但是看到被雨水淋湿衣衫的小余，她立刻取来毛巾，上前帮小余脱去湿衣。</p>

要说他们两人都是被老爹收养的孤儿，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情同手足。似这般相互打理，早就习以为常，自然不存在什么男女间的避嫌。小余一边脱去湿衣，一边问道：“听说春花堂里都是女教众，向来禁止我们这些男教众前往，所以这些日子一直没机会去看你。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p>

阿玲替他挂起湿透的黑袍，点头说道：“挺好的。我被分到春花堂后，一直都是春花堂的裴副堂主亲自带我，教我炼毒制药，一直都很是照顾我。”</p>

小余这才放下心来，坐到床上用被子裹住上身，又问道：“那你今晚来夏风堂找我，是有什么事么？”</p>

谁知阿玲却不说话了，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默默替他收拾起房间里的东西。</p>

小余微微一凛，问道：“是有人欺负你，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p>

阿玲急忙摇头否则，但还是轻咬下唇，没有回答。</p>

小余愈发摸不着头脑，只能继续追问。</p>

阿玲迟疑许久，终于用蚊蝇般的声音小声问道：“小余……今天晚上，我……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p>

这话一出，仿佛是有一道惊雷炸响于整个淅淅沥沥的雨夜，当场就令小余惊愕当场。</p>

他呆呆望向眼前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阿玲，突然间竟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又或者说是一种之前从未注意到的感觉。</p>

要知道这个只比自己小三两个月的阿玲，如今显然已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按照南疆的习俗，甚至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p>

尽管没有萍姑娘那种出尘脱俗的美貌，但是十五六岁年纪的阿玲，无疑也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不但有清丽的容貌，纤秀的身姿，小麦色的肌肤更是散出一种少女独有的生机和活力。尤其是她双眼中时常浮现的那一丝柔弱、那一丝茫然，更是让身为男子的自己有一种无端的冲动，想要将她呵护在自己身后……</p>

小余急忙压下心中邪念，回想起过去他们几个孤儿每晚都挤在一张通铺上入睡的经历，强笑道：“我记得你以前总是爱做噩梦，不是被虫咬了，就是被蛇吃了，闹得大家都睡不好觉。如今变成一个人睡，难免有些不太习惯……”</p>

然而阿玲再次摇头，否认道：“不是的……”</p>

说罢，阿玲又默然半晌，然后终于抬头，鼓起勇气直视小余的双眼，说道：“小余，我是想问，今天晚上……我们两个能不能……能不能……就是……就是你和丧彪他们……去极乐神域做的那个事……”</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