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3 入眠时（1 / 2）

密林一如既往的潮湿。</p>

罗兰光着脚，从床上下来。</p>

奶油色的雾气氤氲进室内，潮的让人睡不好觉。</p>

屋外不是一座寂静无声的死林，里面时常爆发出一些动物的吼声或飞奔的蹄声。鸟儿常来捣蛋，衔着多脚的虫子扔在他枕头上——</p>

我…</p>

有多久没去林子里看看了？</p>

罗兰脚趾抓了抓地板，按着窗沿，跃跃欲试。</p>

他偷偷从屋里翻了出去。</p>

落在外面。</p>

嫩草们挠着他的脚心。</p>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糖混合巧克力的味道，这诱着他不断前进。</p>

眼前是蒙蒙迷雾，隐约有涂了银霜的白树。</p>

头顶没有月亮或太阳，四周翻滚的软雾挡住了光线的入侵：这里除了光线，一切都在发亮。</p>

树，树枝，草和叶子。</p>

他仿佛站在一个融化白银的模具里，蜿蜒闪亮的草路像一条流淌中的白川，搡着他向前。</p>

树说：</p>

‘向前走，罗兰。’</p>

草说：</p>

‘像我们一样摇晃，罗兰。’</p>

那些雾通过风来移动，呼啸声是它们热烈奔放的吻。</p>

‘来我怀里，罗兰。’</p>

密林里种着群星，在脚下闪闪发亮。</p>

慢吞吞的光时明时暗，将罗兰的脚掌打透，打成了水晶的模样，能看见血管和迈步间牵扯的筋。</p>

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鹿在跳舞。</p>

‘你要去哪，罗兰。’</p>

‘你像火炬一样燃烧呢！’</p>

琥珀色的眼睛成了这片白茫茫之所中唯一不同的颜色。</p>

“唔——哈——！”</p>

“看我！我找到火炬了！”</p>

确实有谁在他身边说话。</p>

在他侧面，在头顶上，那根镀了银霜的树枝上荡秋千。</p>

小个子，小脸蛋，小手小脚。</p>

‘她’浑身上下无一不小，可身段儿却匀称有致，搭配上用蛛丝缝穿好的树衣叶袍，颇像一颗被遗落在密林中的小珍珠。</p>

她留着一头长长的绿发，蓬松柔软，在腰际用某种植物根打了个潦草的小结。</p>

眼睛滴溜溜转，身体扭来扭去，后背生着四片薄薄的、透明的翅膀。</p>

“我发现火炬啦！”</p>

她巡视周围，把一只手卷成桶子，顶在嘴上大喊。</p>

罗兰有些恍然，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尖刺抵着大脑警告。</p>

他下意识捏住尾指上的银戒转了一下——</p>

不对。</p>

不对劲…</p>

我…</p>

我在梦里。</p>

他摸向腰间，那柄伊妮德给他的匕首不翼而飞。</p>

再低头：</p>

自己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袍，光着脚。</p>

“你在熊熊燃烧！罗兰罗！”</p>

头顶的小生物从树枝垂到叶子，晃晃悠悠，突地松开手，借着翅膀拍打，滑到他的头顶。</p>

趴在他的黑发里。</p>

“我叫罗兰，小小姐。”</p>

“是嘛，罗兰兰。”</p>

她的声音和身体一样，像孩子，稚嫩清脆。“我等你好久了都快睡——我数数…”</p>

她在罗兰头顶盘膝坐下，用上手指和脚趾数数。</p>

“睡了…睡了七八九十觉了。”</p>

“你可以到我手上来吗？这样很不方便。”罗兰索性找棵树坐下，伸出手。</p>

很快，小小人就从他脑袋上跳下来了。</p>

是个女孩。</p>

新奇美妙的梦境，奇怪的小家伙。</p>

一切都透着有趣。</p>

“兰罗罗！你像火炬一样燃烧！”</p>

白色的声浪在罗兰脑海中勾勒出她的形状，以及，最为突出的那双大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