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坐着火车去陕北（1 / 2）

“昂——”</p>

“哐哧...哐哧......”</p>

绿皮火车披着长长的黑发，穿行在苍茫原野之中。</p>

一路向西。</p>

车窗外暮色深沉，风雪漫卷。</p>

时值隆冬，窗外的村庄一片萧条。</p>

没有鸡鸣，没有犬吠，也没有婆娘拿着棍子，满村追打惹事的半大小子。</p>

穷的，都挺安静。</p>

而在拥挤不堪，空气污秽浑浊的车厢里，两侧行李架上面，各自悬挂着一条鲜红条幅：</p>

【欢送全国各地知识青年，到歌名老区上山下乡！】</p>

【沸腾的热血，追随火热的号召，流向大江南北，奔赴广阔天地！】</p>

身穿半旧绿军大衣、头缠纱布的叶小川，直愣愣倚靠在座位上。</p>

手边放着一本《大众电影》。</p>

杂志封面上。</p>

《沙家浜》里的阿庆嫂，她那熊熊燃烧的激情，似乎也没能将叶小川捂热。</p>

只见他直挺挺坐在那里。</p>

眼神空洞...</p>

神情落寞...</p>

倒是一位头戴白羊肚手巾的陕北老汉，开口打破了叶小川的沉思。</p>

大爷很是谦卑的递过支香烟，“后生，能让我挤挤么？就那么一扭扭，一扭扭就成。”</p>

老汉黝黑的脸庞满是歉意，“我在过道里圪蹴了一天，实在是难活咧。”</p>

为了显得有礼貌，叶小川露出一抹迎宾小姐姐般的微笑。</p>

默默接过对方的烟，随手放在旁边小桌子上。</p>

然后很机械的把屁股使劲往里面挪了挪...</p>

大爷递过来的这种“春耕牌”香烟，代销店卖1毛钱一包。</p>

只比8分钱一包的“经济牌”香烟，贵上那么一点点。</p>

叶小川估计这位大爷，还是因为出门，一狠心，才舍得买了一包“好烟”放在身上。</p>

要不然的话。</p>

他平常可能也就是抽点自家种的旱烟。</p>

叶小川不抽烟。</p>

而刚才之所以要接过大爷递过来的东西。</p>

那是因为叶小川心里清楚：在这么拥挤的车厢里，三人座塞进去四个屁股。</p>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p>

横竖躲不掉。</p>

那还不如索性接过对方的烟，就当双方进行了一次等价交换。</p>

这样，谁也不用觉着欠谁的...</p>

而且挤过火车的人都知道：那些想蹭点座位的人，一刚开始会很客气，只会小心翼翼放上去半拉子屁股。</p>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p>

慢慢的...</p>

慢慢的，就会被他蚕食掉整整一个人的位置。</p>

以其和对方锱铢必较的，争那么点点位置，叶小川干脆往里面多让让！</p>

主打的就是一步到位。</p>

见看起来很不好说话的叶小川其实很好说话，老汉忙不迭道了声谢，然后抱着包袱擦边坐下了。</p>

车厢里很吵。</p>

有大声聊天的，有仰着脑袋张嘴打鼾的。</p>

嗑瓜子的，玩扑克的。</p>

有忙着替孩子把尿擦屎的，弄的地板上草纸一堆又一堆。</p>

也有就着咸萝卜啃冷窝窝头，噎的直翻白眼“嗝儿、嗝儿”...</p>

吵吵嚷嚷，没片刻安宁。</p>

叶小川对喧闹声充耳不闻，只管闷在那里发呆。</p>

此时列车广播里，传来播音员的声音：</p>

“敬爱的领导，广大无产阶级战士，亲爱的旅客同志们，本次列车即将到达xx火车站，停车三分。需要下车或换乘的旅客同志，请提前做好下车准备...”</p>

“旅客朋友们，下一站，就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绥得火车站。</p>

绥得，古称上郡古邑，素有天下名州的美誉。同时，它还有千狮之城的赞誉...”</p>

绥得县很出名。</p>

陕北有句歌谣：</p>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p>

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碳。</p>

“呀！小川哥，咱们快到了吗？”</p>

坐在里侧的张海丽姑娘，满是欣喜的摇摇叶小川，“到了绥得县，咱们是不是就到了陕北？”</p>

这个时期很多人都没出过远门，而且他们的地理知识，也是极度匮乏。</p>

来自江浙地区的知青张海丽，她根本就搞不懂黄土高原的这些小县城，具体在什么位置。</p>

听见有人问。</p>

泥塑一般的叶小川，总算开始有了反应。</p>

“嗯，所谓的陕北，其实就是包含延咹市和俞林市，这两个地方所管辖的范围。</p>

而绥得县，是陕北的交通枢纽，归俞林市管辖。”</p>

叶小川的眼神开始聚焦。</p>

思绪渐渐回到现实之中，“我们前去插队的地方，距离绥得还有200来里地，中途得转乘班车才行。”</p>

见自己的疑问，得到了叶小川的细致解释，开心不已的张海丽莞尔一笑。</p>

随后以手臂当枕头，趴在座位前的小桌子上继续休息。</p>

只是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就那么一直看着叶小川。</p>

眼睫毛里长满敬慕，“小川哥你真厉害，什么都懂。”</p>

什么都懂？</p>

唉！</p>

其实...</p>

我...我踏马...懂个锤子！</p>

莫名其妙的就穿越了。</p>

遇到这档子事，估计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懵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