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显身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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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允贤睡梦中被窗外的一声猫叫惊醒。

她的房间正对着中庭的一处花园,因是隆冬季节,入夜便将窗户关上了。

窗外又有一条长长的廊道通往其他房间,所以她没有多想,只当是花园那的野猫蹿到厢房这边找吃的了。

窗外,范碧莲被姬青逮了个正着,眼看着姬青要兴师问罪,情急之下便学着猫叫了几声。

姬青不知她搞什么鬼,侧身看了眼,房间是他安排的,他自然知道里面住着的是谁,便对着范碧莲使了个眼色,拎着她的后衣领,直接把她提到楼下后院去了。

深夜寂寂,四下无人,只有雪落风吹的声音,范碧莲冻得直哆嗦,后院回廊的石灯将昏黄的光投在她脸上。

她的胆子又肥了起来:“思聪,你吓到人家了。”

姬青明显不悦,背负双手在她面前踱着步子:“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只是肚子饿了,随便转转。”范碧莲的谎话张嘴就来,浑然天成,还委屈巴巴地摸了摸肚子。

姬青眼神一扫,不自觉想到白天时她说的她怀了他的孩子,顿时脸色铁青。

不耐烦地催促道:“少在我面前演戏,你到底要做什么?再不说,我便叫人将你拖去城外乱葬岗灭口!”

范碧莲吓了一跳,小脸惨白,不住往后退去,一手捂着胸口一副肝胆俱裂的样子。

姬青冷哼一声,几步走近,再次将她提到身边:“不说,是不是?”

范碧莲见好就收,哆哆嗦嗦地又编了个谎话:“我是听说,那屋里住了个大美人儿,所以过来瞧瞧。没有别的意思。”

“这么晚了不睡觉,还特地从西边溜到东边来,看来这个大美人儿对你很重要?”姬青斜着眼睨她,她便一缩脖子,像个鹌鹑似的一动不动。

姬青冷笑一声,松开了她的衣领:“我警告你,这里是扬州府,厢房里住着的都是我父亲的客人,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必须等他们离了扬州城再说!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冷哼一声,姬青嫌弃地白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范碧莲只得赶忙溜回房间去了,主仆两个围着火炉烤手。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从那窗户洞里根本看不真切,不如这样,我在屋里点把火,你出去喊走水了,我就不信,到时候戍守的官兵来帮忙灭火,那么大的动静她能不出来?”

“小姐,您就这么着急吗?明天看还不是一样的?”喜奴有点无法理解,为了看一下情敌的长相,不惜在扬州城府衙放火,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要是被查出来,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范碧莲生来性情急躁,满心都是好奇和急迫,哪里顾得上什么后果什么代价,只管催促道:“你是小姐我是小姐?少废话,快帮我准备点火!最好是把邵郎也闹出来,我要看看,他们两个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喜奴拗不过她,只好找出火折子递给了她,却还是不死心,又提醒了一句:“小姐,您忘了世子爷还没睡呢,您就不怕他怀疑是您自己放的火啊?”

“怕什么,他又没有看见,嘁!快点快点,我都要急死了!”范碧莲心里痒痒得很,她今天不看到情敌的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善罢甘休了。

喜奴只好一边念叨“菩萨保佑,不要真烧大了”一边找来一些床幔被褥,就着火折子放火去了。

*

裴允贤再次被吵醒了,一时间头痛欲裂,耳中轰鸣不止。

她操劳了一天,只是想好好睡个觉而已,何至于如此艰难?

她有点来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婉月,外面闹什么呢?”

“是西边的厢房着火了,不过火势不大,就烧了一间房,世子爷已经带人在灭火了。”婉月到底是伺候人的丫鬟,比她觉轻,早就听到动静出去查看了。

见裴允贤要下床,忙过来给她拿衣服和大氅:“小姐,这么晚了,您就别出去了吧?”

“好端端睡觉怎么会着火呢?定是有什么人在惹事!再者映雪她们都在西边,你且扶我过去看看,万一伤到哪个,也好帮忙。”裴允贤心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一个嫌疑人,没错,就是那个缠着姬青的奔放女。

毕竟这府衙里住着的人,除了她来路不明,不像个正经人,其他人暂时也找不到作妖的动机。

她穿戴整齐后披上大氅,脚步匆匆往西边赶去,因为牵挂着弟弟妹妹们的安危,因此不曾看到躲在抱柱后面的喜奴,等她前脚一走,喜奴便悄悄尾随了过去。

裴允贤走过昏暗且长的廊道,却发现邵玉堂已经站在那里了,正跟姬青说着什么,姬青的脸色极其难看,领着几个府兵灭完了火还要清理现场。

大冬天的又是三更半夜的,这不是找罪受吗?

裴允贤想不通那纵火之人到底要做什么。

视线越过邵玉堂,穿过姬青旁边的几个府兵,果然看到了梨花带雨的奔放女,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女子叫什么名字,但看她乘坐的官船上挂着“范”字旗,多半姓氏是不会错的。

裴允贤便走了过去,将奔放女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范小姐,白天寻衅撞船不够好玩,所以夜里又来烽火戏诸侯么?”

范碧莲震惊地扫了她一眼,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喜奴,喜奴正拼命的点头,这代表此时站在范碧莲面前的,正是裴家的嫡长女裴允贤无误了。

范碧莲傻眼了,脑子有点木,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呆头呆脑地应了一句:“呦,恩公啊,你也没睡呢?”

裴允贤蹙眉凝视着她,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裴允贤的目光。

裴允贤这次连异能都不需要使用,直接越过她,走到房中转了一圈便有了数。

她嗤笑一声:“火是从这只八仙桌上开始点的,点完之后,灰烬沿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撒了一路,也就是说,是有人提着燃烧中的布料往床上走,进而将床引燃,又提着其他的布料走到窗口,将窗户引燃。只是此人虽然想纵火滋事,却胆小如鼠,只点了床铺和窗户做做样子,连地上的灰烬都忘记掩盖了。”

说着,她猛地转身看着一脸尴尬的范碧莲:“世子,您该亲自过来看一眼,便知允贤所言非虚。”

姬青应声而入,身后还跟着邵玉堂,两人沿着裴允贤指的地方一看,顿时了然于心。

邵玉堂醉醺醺的,拍了拍姬青的肩膀:“思聪兄,你啊,是不是在外面惹了风流债,找上门折腾你来了?哈哈哈。”

姬青怎么好承认,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这怎么可能呢,我跟你嫂子感情好着呢,再说了,她怀着身子,我只有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照顾,哪里敢背着她乱来啊。”

邵玉堂忽然仰天大笑:“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那就奇了怪了,三更半夜的不睡觉,一把火把你引来,不是为了跟你讨债,难不成是为了跟我们几个讨债吗?哈哈哈。”

话音才落,范碧莲便走过来一把搀着他的右臂:“可不是吗,你也知道我是来找你讨债的啊?嗯?邵郎,一年不见,你越发落拓不羁呢。你这个没良心的,哪里知道人家天天想你的苦!”

嗲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听得裴允贤想吐。

原来这是一个善于对男人使用魅惑功夫的女子,叫她奔放女着实没有冤枉了她。

“好了,既然是有意纵火,想必世子会秉公处理,允贤这就告辞了。”裴允贤对姬青笑了笑,不想理会他们两男一女之间的狗血爱情故事,只想抽身离去。

不想,邵玉堂却忽然甩开范碧莲,醉得东倒西歪地,还不忘指着范碧莲的鼻子,质问道:“你谁啊你?我跟你很熟吗?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哪个正经人家的闺秀会三更半夜放火引诱男子进房?你怕不是师从青楼名妓吧?松开我,脏不脏啊你!”

这话说的,即便是范碧莲这样的奔放女,也着实感到奇耻大辱。

她忽地反扑上来,贴在邵玉堂身上故作无知:“好啊你,整日里自诩斯文,一张嘴羞辱起良家女子来却这般利索狠辣,怎么,你常去青楼?你辞官罢仕等在扬州,便是等你青楼的老相好吗?”

这番话有意含沙射影,便是酒醉中的邵玉堂,也明白过来了,这是在变着法子骂裴允贤呢。

他的酒忽然就醒了。

他猛地抬头,盯着范碧莲,像一条蛰伏在草丛里的蟒蛇:“我警告你,嘴巴放干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范碧莲像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忙捂住嘴唇,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退缩到姬青身后:“世子爷,邵公子好可怕哦,人家又不知道他等的是谁,他怎么这么大脾气啊。难道人家顺着他的话做出合理的猜测也是错吗?世子爷,你可要为人家做主啊,呜呜呜。”

倒是不敢喊思聪了,看来还是识时务的,只可惜还是走错了棋,越是这样装疯卖傻,越是让姬青心生厌烦。

索性一把将她推开,抽出府兵的佩刀,横在了她脖子上:“妖女,白日里寻衅撞船我便念你只身一人在外饶过你一次,夜里又这样不思悔改,变本加厉!休怪我再容不得你了!来啊,把她押入大牢,明日听候发落!”

“什么?你居然要关我?你怎么可以这样!”范碧莲没想到自己装白莲花不成,反倒是直接翻船了。

这下真吓到了,长这么大,她何曾受过牢狱之灾啊,整个人都失心疯了一样,逮谁咬谁了。

她推开前来羁押她的府兵,冲到裴允贤面前:“你就是裴允贤对不对?你就是邵郎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对不对?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拒婚于我多少次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成了全泰屏县的笑柄?你却在这里揭发我自己纵的火?你是不是等着看我笑话?你安的什么心!”

裴允贤简直想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无妄之灾吧,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怎么什么都成了她的错。

行吧,她也懒得跟这种头脑不清楚的蠢货啰嗦,往廊道外侧走了两步,一伸手,揪下外面香樟树的一片叶子,转身贴在了范碧莲嘴唇上。

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叶子跟活过来了似的,顿时把范碧莲的嘴把黏得死死的。

姬青虽然看这片叶子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他也乐于看到范碧莲成了哑巴,便催促了府兵一声,叫人直接把她押走了,至于喜奴,原本还想辩解几句,也叫姬青的手下一起押走了。

廊道里顿时清静了不少。

裴允贤看了眼邵玉堂,不打算跟他废话,与姬青告别后,便转身走了。

邵玉堂急忙追了上来,跟在她后面解释道:“师妹,我跟她真的不熟,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的。”

“师兄说笑了,有没有都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时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师兄你也早点睡吧。”裴允贤转身,礼貌地笑笑,保持着一个疏远客气的距离。

邵玉堂停了下来,他很受挫,以至于当着裴允贤的面就想喝上几口烈酒,借以浇愁。

他张了张嘴,见裴允贤已经决绝地转身,最终只得垮下肩膀,背靠在墙壁上嘲笑自己妄自多情。

姬青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句老话,我自己都懒得讲,你何必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谁说她是歪脖子树了?眼睛不要可以留给有需要的人。”邵玉堂没好气地白了姬青一眼,反手拍开他的手,嫌弃得不行。

姬青无奈地摇摇头:“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言劝不回该死的鬼,你随意,我困了,睡觉去了。”

邵玉堂在他身后苦笑一声,不想辩解什么。

姬青走出去几步,回头又看了他一眼:“对了,兄弟一场,提醒你一下,她是被我父王以九王妃的身份接进城来小住的,你最好心里有个数,差不多就放弃吧。天底下的美娇娘那么多,何必把自己弄得这样苦大仇深的。”

邵玉堂不耐烦地摆摆手催他离开,随后跨坐在廊道旁的栏杆上,捏着酒囊,痛饮起来。

*

第二天一早,城北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运河里的鱼不够吃了。

裴允贤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严冬,有些鱼钻河床里睡大觉了,还敢出来浪的都浪死了。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光靠荸荠莲藕这些也管不了饱,裴允贤只能想想别的法子,要是真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也就顾不得别人的目光了。

她跟着姬临峰出城看了一趟,短短几日,扬州城百姓自发捐赠的粮食以及老镇扬王从府库里调来存粮全都消耗一空,鱼也吃光了,现在就剩水生植物还能勉强支撑两天。

姬临峰担忧不已,背负双手站在土坡上往北望:“也不知道求粮的公函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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