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弋不射栖（1 / 2）

翌日清晨，天刚刚发亮，姜不器便派人来接姬正。</p>

这是他们昨天在治功殿上的约定：第二天一起去城外狩猎。</p>

城外的上林苑，是历代向国君主骑射游玩的去处，姜不器领着姬正在苑内逛了很久，亦未至尽头。</p>

苑内山水咸备，林木繁盛，孕育禽兽鸟鱼，更有大象、白鹿等罕见物种，沿途各种观景台，或处于开阔之地，或隐约现于丛林之中。</p>

“殿下觉得我这小苑子比得过京畿中的宜下苑吗？”姜不器骑着他的汗血宝马，脸色甚是得意。</p>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开了，可是太阳仍然被厚厚的云层躲在九天之外，乳白色的雾水飘于空中，每个人的衣服上，头发上、脸上沾了不少雾水，湿哒哒的，冷冰冰的。</p>

“小王曾多次随父王入宜下苑田猎，苑内物种丰富，地广林多，水流四通八达，本以为天下之大，能有此规模之大的林苑，绝无仅有。今日与姜君同游上林苑，才发觉宜下苑不过徒有虚名而已，比不上上林苑十分之一。”姬正说完这话，脸蛋有些发热，心里狠狠吐槽了一番自己：见鬼了，怎么和商助相处多了，没学到一点他的计谋本事，撒谎的本领却蹭蹭蹭往上涨，这会儿说起违背心意的话来竟然丝毫不觉得愧疚。</p>

“自然，别的不说，就说那三足神龟，便是我们千辛万苦从妖精森林捉回来的，全天下只有上林苑才有。”姜不器扬起马鞭，指着前方。</p>

姬正看过去，一只巨大如房子的乌龟静静卧在人造的沙滩上休息，脑袋和三只脚都缩入到枯褐宽大的龟壳之中。</p>

“这只乌龟也太大了吧？”姬正从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龟，有些咂舌。</p>

“一般一般，比不上归墟当中的那几只可撑天下的神龟。”姜不器哈哈笑道，他见姬正不接话，有些尴尬，向身后的侍卫要了一张弓，两筒弓箭：“殿下，就让我们比一比。”</p>

“好的。”姬正向侍卫要了同样数量的弓箭。</p>

前面就是一处小山坡，林木密布，姜不器先骑马冲了上去，他带来的侍卫不跟着冲入树林，只在树林之外警戒。这是他的习惯，打猎时喜欢独自一人一骑，每次只要一名随从远远跟在后面收捡他的战利品即可。</p>

太阳这时才冲破层层云雾，开始洒下金色的阳光，给冷冷的寒潮天带来了一丝温度。</p>

在林中走了一段时间，姬正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雾水湿透，他有点不习惯，直到太阳出来了后才开始觉得舒服些。</p>

此时正值隆冬，南方虽不似北方般寒冷，但也冷得很，按理说在林中活动的鸟兽不应太多，可上林苑的飞禽走兽皆有人饲养，故鸟兽到处都是。</p>

两人在林中逛了一大圈，姜不器便收获满满。他箭无虚发，每一支长箭射出去必有斩获，野兔，山鸡，獐子等走兽皆成为他的战利品。</p>

相比之下，姬正就逊色多了，差不多射空了整个箭筒，才射中一只野兔，之后他骑马绕树林转了一圈，结果还是一无所获。</p>

姬正正暗自苦恼，想着自己就只有这么个小猎物会不会太差劲了，突然看到前面有一道白色的影子在远处闪动，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白狐狸在草丛中玩耍。</p>

轩辕国太子当下暗喜：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p>

他慢慢下马，悄悄走过去。这些狐狸机警得很，姬正不敢走得太近，走到一棵大树后停了下来，他躲于树后瞄了瞄，那只狐狸似乎还没有发现有人靠近，还在那里大模大样吃着田鸡。</p>

姬正屏住呼吸，缓缓抽出长箭，搭弓，瞄准，放射，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想到最后却射了个空。</p>

原来那只狐狸早已发现有人盯着它，刚才只不过是在装模作样，戏弄这个人族，一看到有箭射过来，立即飞快奔跑而去，待走到安全距离时，又大模大样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眯眼看着姬正。</p>

这只狐狸的一举一动均充满了嘲讽之意，姬正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幸好四下没有人，不然真是挂不住脸。他心里想这些小动物学起人来，这神态也太像了吧，那欠打的表情，简直比人还要可恨。</p>

姬正心知肚明，自己这么想无非是找个借口安慰那郁闷的心情，真要挽回面子，还是得要射中这只狐狸，他连续射了三箭，箭箭落空，待再要弯弓搭箭时，取箭的手却落了空。</p>

姬正回过头看，原来两支箭筒的长箭都被射完了。</p>

那只狐狸站得远远的，两只大眼睛眯成一条线，嘲讽的神色更厉害了。</p>

而就在这时，一支快如闪电的长箭从它的背后贯入，从前胸飞出，带出一堆鲜血，这只狐狸完全来不及反应，倒地身亡。</p>

嗖，姬正此时才听到长箭划破长空的声音。</p>

他向前方看去，姜不器骑在马上，还在做着搭弓射箭的动作，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p>

姜不器看姬正的马鞍旁只挂着一只灰色小野兔，神情有些沮丧，哈哈一笑，请他到林外喝酒。</p>

两人来到一处观鸟台，此地视野开阔，前面有池沼，里面有几块岩石，几只猴子卧在岩石上，惬意地晒太阳。</p>

“向公箭术十分高明，小王着实敬佩。”对于姜不器的箭术，姬正发自内心佩服，若不是姜不器最后一箭射死了这只狐狸，不知道还要被它戏弄到什么时候。</p>

“呵呵，一般一般，远远比不上你们的老祖宗。须知弓箭便是他发明的，他那张轩辕弓更是了不起，近可射妖魔，远可射日月，相比之下，我这个箭法只是雕虫小技。”姜不器刚坐下，便向姬正说道，他见姬正不言，知他不喜欢这话，便改了口，“看来太子之前没有在野外打过猎啊。”</p>

“向公真是厉害，一眼就看穿了小王的低劣水平。”姬正没有反驳，他的箭术向来不高明。</p>

世人皆知，灵王的七个王子之中，二王子姬瑄的箭术最为厉害，太子的箭术最差。</p>

“树林地形复杂，树木密布，杂草丛生，加之这些走兽狡猾异常，你没有经验，射不中猎物很正常，不必沮丧。”姜不器拿起酒杯，向姬正做了个请的动作。</p>

“向公教育得是，小王这一路以来的感悟又深刻了许多。”姬正拿起青铜酒器，掩袖一饮而尽。</p>

“哦，不知太子获得什么感悟？”</p>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以前躲藏于皇宫之内，实在有如坐井观天，不知天下竟如此之大。”</p>

“呵呵，是吗？那就请太子在向国多留几天，多看看外面的天下。”姜不器笑着说。</p>

“这个，再说吧。”</p>

“好。”姜不器拿着雕刻精美的青铜酒器，眼睛不经意往前看，看到有两只大鸟栖息在远方的大树上，心里技痒难耐，又向身旁的侍卫要弓箭，欲要射这两只大鸟下来。</p>try{ggauto();} catch(ex){}

姬正急忙喊了一声：“向公，请不要。”</p>

“为何？”姜不器保持着射箭的姿势，不解地看着姬正。</p>

“弋不射栖。”姬正认真看着姜不器。</p>

“何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