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动心(1 / 2)
过了一会,程元z从里面出来。众人一看程瑜瑾不在了,问:“程大小姐呢?”
“她在里面看书写字。”程元z轻描淡写地说,“她还小,功课不能落下。”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哪里怪怪的,林清远笑道:“景行你如今性子大转,当年殿试结束,多少人暗暗打听你是否婚配,你说嫌麻烦,全部推拒了。怎么现在耐心这样好,都有心情指点侄女的功课了?”
许多文人的理想便是进士及第,修国史,做阁老,致仕后含饴弄孙,桃李满园。但是教晚辈功课至少是老年的爱好,程元z才十九,就操心下一辈的读书写字,也未免太早了吧。
程元z罕见地顿了一下,随后轻飘飘遮掩过去:“她性格躁,我不看着她,就没人看她了。”
林清远等人以为这话是说只有程元z管得住大小姐,他如果不管,其他人都管不住。而霍长渊却听出来,程元z是说,他不管程瑜瑾,就没人关心她了。
霍长渊突然生出些奇怪的情绪,他和程瑜瑾订婚时,听人说了很多程瑜瑾的境况。他知道她一出生就被过继,虽然有一个高贵的郡主娘亲,但是庆福根本不关心她,人家只爱自己肚子里生的。阮氏倒是对程瑜瑾有真情实感,可是,阮氏对程瑜墨的感情更深。
至于程老夫人,那是个万事不管还要揽权的,一双眼睛势利的很,孙女谁有用就捧谁,谁给侯府带来的利益最大,那就偏向谁。在这种环境下,程瑜瑾其实过得很艰难。
但她还是顺顺畅畅长大了,还长成人人称道的大家闺秀,可见其心性之坚韧。程瑜瑾的奶娘和霍长渊说这些,本来是想让准姑爷得知自己家姑娘的不容易,日后好多疼惜新妇。然而,霍长渊仅仅两个月就退亲了,他也成了伤害程瑜瑾的那些人之一。
霍长渊本来怨恨程瑜瑾骗他,但是这一刻他看着另一个男人维护程瑜瑾,替程瑜瑾打算,他心里生出些钝钝的疼。仿佛,曾经有一件珍宝放在他手心,他没有珍惜,现在已经归别人了。
徐之羡大大咧咧坐了一会,他进内门本来就是来找外祖母和表妹们的,上次临行前没和程瑜瑾说上话,徐之羡回家后浑身不自在,似乎一定要和她说了才好。现在程元z和林清远谈的话他听不太懂,也没兴趣,徐之羡就想到里面去找瑾姐姐说话。
徐之羡才站起身走了两步,正和林清远说话的程元z准确地将目光压迫过来:“你做什么?”
徐之羡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站直了,恭恭敬敬回答:“去找瑾姐姐。”
姿态之规矩,他老子训话的时候都没见过。
程元z神色不变,道:“她有事要忙,不方便打扰。”
徐之羡纠结地握手指,他和在座这些人不同,他常年厮混在内宅,知道女眷的时间多得很,她们又不需要考功名,哪有什么真的一点都打扰不得的要紧事。徐之羡不甘心放弃,挣扎道:“可是她一个人在里面,都没人说话,恐怕会闷。”
“她不闷。”程元z扫了徐之羡一眼,仿佛随口一般,“在前院设宴时侯夫人派人来问过你,让你散宴后去寿安堂。现在不早了,让长辈等久了不好。”
徐之羡信以为真,赶紧跑着去寿安堂了。徐之羡的身影很快就看不见,程元z淡淡收回视线,一转眼,正好和霍长渊撞了个正着。
霍长渊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程元z不闪不避,眼眸平静中暗含着威压,霍长渊很快就支撑不住,转开视线。
之后半截,霍长渊再也没有看到程瑜瑾。明明知道她就在一屋之隔的地方,中间却横着程元z,这种感觉怪异极了。林清远二人相继告辞,霍长渊不好再坐下去,也跟着起身。霍长渊本来暗忖,送客这么大的事情,以程瑜瑾周全礼仪、不肯落人话柄的性格,绝对不会错过。然而他想错了,程元z送他们到门口,书房那扇门窗,依然紧紧闭着。
程元z注意到了霍长渊的动作,眸光沉沉,看着他不说话。等人都走后,程元z在外面站了站,才慢慢走回屋子。
书房里,程瑜瑾确实在忙,她照着程元z的字练了很久,突然来了感觉,连忙让杜若回院子取她的绣篓来。现在,她正坐在坐塌上,身边针线布料堆了一堆,专心致志地走针。
程元z进来时,程瑜瑾已经在收线。程元z看着那双白皙如玉的手上下翻飞,手指灵活得不可思议,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韵律。程瑜瑾察觉到程元z停留在不远处,问:“客人都走了?”
“嗯。”话一出口程元z自己都怔了一下,他回答这种问题做什么?本来便是他的客人,程瑜瑾这种自来熟的主人口吻是怎么回事?
程瑜瑾倒没注意到他们现在的对话宛如老夫老妻,她将最后几针缝好,藏好线头,然后如释重负地放下绣架,说:“我刚才正绣到要紧部分,没法出去送客。林大哥应当不会怪我失礼吧?”
都叫起林大哥了?程元z没有接话,他捡起程瑜瑾刚刚绣好的布料,来回翻看了一会,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题:“这几个字你临得最不好,绣出来倒像模像样。剩下的应当不多了吧?”
“对。”程瑜瑾顺着他的话点头,“最难的部分已经绣好,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多等上几天就好了。”
程元z摩挲着绣样上的字迹,他不太在乎外物,可是精美的东西天然让人喜欢,程瑜瑾的这副屏风,他就满意至极。
“你的进度比计划的快多了,时间来得及,不必赶。”
“我明白。”程瑜瑾揉动手腕,抬头对程元z明艳一笑,“谢九叔关心。”
关心?谁关心她了。程元z放下绣品,冷淡地坐到了另一边塌上。
程瑜瑾虽然说着不赶,但是她对绣屏一事极为上心,迟则生变,还是尽早绣完为好。她连着赶了几天,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字。
程瑜瑾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她一放下针线,都来不及松动自己僵硬的脖子,就连忙唤杜若:“杜若,九叔在吗?”
杜若匆忙从外面跑进来,说道:“今日下雨,并不曾听过九爷出去。”
程瑜瑾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春雨难得,程瑜瑾站起来松了松筋骨,说:“把屏风从绣架上卸下来,我带着去给九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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