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二卷 第六章 同归（二）（2 / 2）

在目前这个局势似乎又有些紧张的时候，丈夫突然提起五年前的情形，是否是一个不祥的征兆……她做好了准备，洗耳恭听。</p>

金胜辉透过窗格，看向前院，换了种口气问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寒舟的事情吗？”</p>

秋月莹：“记得。”</p>

寒舟是金宅的管家。当年颇让秋月莹感到有趣的是这个和金家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竟然长得跟主人相当神似。</p>

秋月莹就此事随口一说，却被告知了一个秘密：寒舟是流落在青丘山的一名孤儿（注：青丘山，位于禄丰城西北），是金胜辉少时遇到并带回金宅的。</p>

不可思议的是，寒舟在到金宅的几天之后，竟变成了金胜辉的模样。金胜辉很吃惊，但没有因惊惶而失去理智。他耐心地和少年交谈，得知他是洪荒求如山镜影一族向西南方迁徙的一支族系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因为感激和仰慕金胜辉而变成了他的样子。</p>

金胜辉将寒舟留在金宅中，照顾他的生活。寒舟将头发染成棕色，并戴了帽子。待寒舟长大些而不太像金胜辉之后，金家便允许他自由行动。寒舟非常好学，精明能干，后来便成为金宅的管家。</p>

这是秋月莹从小到大听闻的奇事中很特别的一件，所以印象很深。但她暂时不明白这件事和金胜辉想告诉她的秘密有什么关联。</p>

金胜辉移回目光，直视秋月莹，“其实，当时被我带回的镜影一族的末裔有两个人，只是另一个没有变成我的样子，所以经常被我带在身边——他就是乘浪。”</p>

秋月莹对“乘浪”这个名字很有些印象，她少时到外祖父家里玩时，看到表哥和金胜辉在院子里练功，另外还有一个人，就是乘浪。他是金胜辉的随侍，不离左右。</p>

成亲之后秋月莹还问起过乘浪怎么不在金胜辉身边，得到的回答是，乘浪已经是金胜辉暗中的助手，不轻易在人前现身。于是秋月莹也没太在意。</p>

金胜辉：“乘浪不在我身边的真正原因，是他变成了你表哥的模样，娶了独孤家的女儿，做了隐居不问世事的东辰公。而你的表哥在五年前与我九鼎山一战之后便销声匿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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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州，尧光山以南四十里。</p>

宝马香车，浩浩荡荡。华丽的表象之下，却是忧烦的人心。太华山绝顶论道大会，西未侯邀东辰公和夫人参加，顺便请独孤一家到月桂城小住。</p>

三年前，东辰公借口染疾不能成行躲过一时，这一次，西未侯专门派使臣不远千里到钥野迎接，实在难以推脱，不知能否安然渡过这一劫。</p>

东辰公在黄土拜见圣上和太上皇时虽然没出什么纰漏，但幸而是时间很短且赶上地蕴法师闭关。接下来的那么多天，在西未侯、天奘法师，以及众多的达官显贵和江湖统领面前，他这个只当了五年的东辰公要怎样过关呢！</p>

如果事情败露……想到这里，他看着温婉的妻，皱紧了眉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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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宅，月影阁。</p>

窗外的清风吹入，拂动秋月莹额前的发丝。秋月莹抿了抿朱唇，低声问道：“这件事，是表哥的意思，还是……”</p>

金胜辉叹了口气，坦白道：“我本来只想破坏他和独孤氏的婚事，等他回到钥野戳穿假东辰公时，独孤氏已经身为人妻，不可能再嫁给他。没想到他竟然连东辰公的身份都不要了……”</p>

秋月莹眉头轻蹙，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金胜辉没有躲开秋月莹的目光，他看着那一双清明透亮的眼，心中开始替她质问自己：</p>

“倘若表哥戳穿假东辰公，接下来要如何收拾局面？你料定他会为了顾全大局而不揭发幕后元凶，只要乘浪自行了断就能让此事不了了之？无论独孤耀如何不肯善罢甘休也无可奈何，让那个可怜的女人要么羞愤自尽，要么孤独终老……”</p>

金胜辉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这件事，东辰公不能深究，而幕后黑手的嫌疑人也非常之多，那些处心积虑想把女儿嫁入朋园的家族都会人人自危，相互猜疑，从而将真相挤到隐蔽的角落，连猜想都不会被猜想到。</p>

东辰公就算恨自己，也不得不选择另一条路走，而这正如自己所愿。至于其它人，当时都不在金胜辉的考虑范围。然而事到如今，局面已经越来越难控制了。</p>

倘若假东辰公被揭穿，皇家和西未侯的震惊以及独孤氏的仇恨倒在其次，很可能有人借机发难，世人可能会认为此事是先皇和东辰公的阴谋，皇家可能失信于天下，如果有人趁乱谋反……</p>

金胜辉听见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响。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不计后果的一时冲动将陷东辰公于不仁不义，害皇家陷入危机，令天下苍生蒙难。</p>

他此时又开始后悔，自己没能不惜一切代价让释天阁的星见找到真的东辰公。</p>

然而现在想这些都已经于事无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东辰公的先知先觉、英明睿智和顾全大局，只能希望他会在事发之前悄然出现，将危机化解。</p>

但是，谁能保证他会回来，谁能保证他还在暗中关注局势，甚至于，谁能保证他还在这个世上，没有去天界或其它地方！</p>

金胜辉的双手紧握在一起，金色的眼眸溢满了阴暗的焦虑。</p>

秋月莹轻轻地站起身，慢慢地走到窗边，看向远方的一片辽阔。许久，舒眉道：“或许，事情没那么糟。”</p>

金胜辉看向秋月莹，感激中夹杂着疑惑。</p>

秋月莹转过身，神色自若，“你只是当局者迷，或是太想找到真的东辰公了而已。”</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