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女孩儿(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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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借了这位度小姐的身体活下去,替她还债也算公平。

宋大夫捋了捋雪白的胡须,满意地点点头,“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姑娘这样就很好。”

莲叶就在旁边笑道:“姑娘如今成了亲,以后该叫夫人了。”

宋大夫一怔,“是呢,叫了二十年,也该慢慢改过来了。”说罢,一针刺下,王娘子悠悠转醒。

重新醒来的王娘子面对陌生的环境还有些懵,刚要开口就被度蓝桦塞过来一杯热水,“别怕,你已在衙门了,慢慢说。”

莲叶就在旁边小声解释说:“这位是肖大人的夫人,度夫人。”

微微发烫的触感在掌心蔓延,温声细语令王娘子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她本能地喝了几口热水,这才哆嗦着开了口,“民妇,民妇的女儿不见了,求大人和夫人做主啊!”

王娘子几年前嫁给隔壁村的张勇为妻,进门三年后才生了女儿妞妞,今年五岁。公公是个木匠,平时爷俩就给人打打家具什么的,日子倒也过得去。昨天爷俩去别人家里做活,按规矩留在主人家吃午饭,晌午便只有王娘子和婆婆、妞妞在家。

因天气燥热,妞妞吃过饭后总爱去门口大柳树底下玩水,今天也不例外,婆媳俩并不在意。

谁知大半个时辰过后,张勇爷俩回来,顺嘴问了句,“妞妞哪儿去了?”

王娘子一愣,突然觉得不好,冲出去一看,孩子没了。

“街上住的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平日懒怠起来,门都不必关的,串门子更是常有的事,一开始也没太担心。谁知问过她常去的几家之后,竟都没见过。她胆子小,从不远处去,可我们今天连后山也找了,仍是没有,这才着了急。”王娘子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原身度小姐可谓琴棋书画样样稀松,正经书都没读几本,一手毛笔字好似狗爬,度蓝桦自己儿时倒是报过书法班,不过也只是入门水平,过去几天内一边养病一边疯狂练习,此刻写起来依旧十分痛苦。

她看着眼纸上那一团团墨疙瘩,不断安慰自己“外在不重要”,又询问细节,“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妞妞大约是什么时辰?发现她不见了又是什么时辰?她长相有什么特征,或者身上有没有伤疤、胎记之类,失踪时穿着什么衣服?”

“昨儿饭后不久午时过半的梆子就响了,公公他们回来时已近申时……妞妞大大的眼睛,单眼皮,圆脸,前年摔倒后右膝盖上留了好大一个疤,倒是没有胎记。今儿早上民妇给她梳的双丫髻,缠着红头绳,穿一身石榴红的襦裙,上头绣着小猫扑蝶。”王娘子淌眼抹泪地说,“夫人,妞妞才五岁啊,求您帮帮民妇啊!”

“我会尽力的。”度蓝桦在心中飞快换算起来,午时过半就是正午十二点,申时是三点到五点之间,也就是说妞妞是在十二点到三点之间失踪的。

选在这个时间段作案的,会是什么人呢?

据王娘子说,婆婆一家人都很老实本分,平时从不跟人脸红,并没有什么仇人,实在想不出谁有嫌疑。

度蓝桦沉吟片刻,决定去现场看看。

儿童失踪后的每分每秒都很重要,拖的时间越长,找回的几率就越小。

眼下将近戌时三刻,相当于现代的晚上八点四十五左右,距离妞妞失踪可能已经过去将近33个小时,搜救的黄金72小时消耗近半……不能再等了。

那头肖明成问完了张勇,又遣人来请王娘子,得知度蓝桦来过后刷的黑了脸,“胡闹!”

平日任她如何折腾都能忍,但此事人命关天,她怎能如此不知轻重!

被强迫留下的莲叶硬着头皮上前,抖着手将度蓝桦写的笔录递上去,“老爷,啊,不,大人,夫人说她不是胡闹,只事态紧急,还是齐头并进的好……”

度蓝桦自然不会什么簪花小楷,繁体字笔画又多,一个字足有一寸见方,一张纸下来也写不了多少,原本三五张纸就能完成的笔录,硬是消耗了几十张,拿在手中沉甸甸一摞。

她还有理了!不解释还好,一听这早有准备的话,肖明成越发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大老远就看见了那堆惊天骇地的丑字,眼皮子狠狠跳了几下,才要张嘴骂人,却在无意中看清内容后顿住了,“拿上来。”

肖明成越看越心惊,倒不全是因为字迹丑得触目惊心,这份文书格式与他往日见的截然不同,但条理清晰,细节俱在,竟十分得用!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抬头看向莲叶,“是她写的?”

虽然是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因为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度蓝桦之外,还会有谁的书法这样不堪入目。

他儿子六岁时写的字都比这个强些!

莲叶僵硬点头,“是。”

虽然早有断论,但听到明确的答复后肖明成还是倍感诧异:那女人竟有如此本事?

“她去哪儿了?”

见他火气消减,莲叶的底气也壮了点,“回老爷,夫人说时间紧迫,她先去现场看看。”

见肖明成皱眉,莲叶大着胆子道:“夫人真的改好了,她”

不等她说完,肖明成就气道:“此时城门已关,她难不成飞出去?不是胡闹是什么!”

莲叶一惊:“……”

肖明成沉吟片刻,将那份笔录飞快地对着张勇夫妇念了一遍,“可有误?”

夫妻俩点头不迭,“不不,分毫不差!”

肖明成点点头,命主簿照着妞妞外貌那张抄写,在城中各处张贴寻人,又将剩余笔录卷起放入袖中,“来人,备轿!”

“大人,”见他竟要出门,当即有人上前道:“大人,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

说话的正是两名捕头之一的秦正,为人奸猾,最爱投机取巧拉帮结伙。他见丢的只是个普通百姓家里的丫头,便知不会有什么油水,早就没了干劲,而且他还约了天香楼的窑姐儿吃酒呢……

肖明成看着这只杀鸡儆猴里的鸡,冷冷道:“难道罪犯也跟你讲究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身在公门,说话做事岂能如此草率!”

原本秦正看他年轻,又一派斯文,以为是个好拿捏的酸儒,谁知人家没犯错,自己却被当众给了个没脸,不觉羞愤交加,正想再说点什么弥补时,却听新任县太爷轻飘飘丢出来一道晴天霹雳:

“既然秦捕头经不得劳累,就家去歇着吧,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秦正脑子里嗡的一声,不敢相信地抬头望去,“大人?!”

三班衙役不是官身,只是“吏”,任免提拔只在顶头上司一句话。

肖明成置若罔闻,面无表情环顾四周,“他的副手是谁?”

被他目光扫到的众人突然打了个哆嗦,心头一凌,纷纷低下头去,将那些小心思收了几分。唯有被点到名的捕快李孟德忙不迭出列,强压住心头狂喜,恭敬道:“是卑职。”

肖明成扫了他一眼,直接抬脚往外走,青色官袍在夜幕中滚起如墨波浪,“自今日起,你就是捕头了。”

众衙役闻言,疯狂交换视线,再看向秦正时,已多了几分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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