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里有卖那种书的吗?(1 / 2)
宋凌霄一身国子监的“校服”没换,走进清流书坊时,便被几双眼睛盯上了。
清流书坊看起来是对外开放的,但是它有非常森严的壁垒,若不是今日宋凌霄这一身国子监校服,他还真就没那么容易进来。
书坊看铺面的掌柜冲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悄无声息地来到书架边,低声问道:“老爷,来看些什么书?”
即便如此,店内还是有些正在看书的官宦子弟抬起头,向这边投来不悦的目光。
宋凌霄用气音回答:“你们这的科举书,统共有几种,哪种卖的最好?”
小二一愣,没想到宋凌霄会这么问。
宋凌霄又用气音补充道:“不瞒你说,我准备考下个月的乡试,就是复习材料上还不太够,想把每一种都买些回去,只要同类型卖的的最好的。”
小二面露嫌弃之色——大约只有书铺的小二敢嫌弃有钱客人了——他低声道:“老爷,下个月的乡试,现在才复习,不嫌太赶了些么?”
宋凌霄翻了个白眼:“我只管考我的,你只管卖你的,哪儿来这么多话。”
小二被他凶了一下,气焰顿时下去不少,带他到一旁茶室。
宋凌霄抬头观察着茶室,这是一个隔间一个隔间布置起来的,隔音效果不错,可以在隔间里一个人看书,也可以两个人对谈。
不一会儿,进来个文士打扮的男子,头戴方巾,神态甚是倨傲,冲宋凌霄拱了拱手。
“敝人清流书坊编修林修齐,号啸溪,你可以称呼我为啸溪先生。”文士抬起下巴颏,用鼻孔“看”宋凌霄,问道,“听说你想买举业书,各种都要?你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吧?”
“不错。”宋凌霄也学着他拱了拱手,“在下宋凌霄,请啸溪先生指教。”
文士一副不屑的模样,先吹了一番自己编书的功业,这书坊中有几种畅销教辅材料都是在他编的,又炫了一番自己辅导的学生多少个中了举人,又多少个中了进士,其中在翰林院当值的某某就是他一日弟子。
这番说辞,宋凌霄以前去教辅机构铺货时也经常听到,本着对市场调查认真负责的态度,宋凌霄十分内心地点头,时不时辅以赞叹。
见宋凌霄被忽悠住了,文士心情不错,说道:“你叫宋凌霄是吗?看你年纪不大,也没什么学识,不客气地说一句,是家里捐的监生吧?”
这是在摸底家庭实力了。宋凌霄心灵神会,仍是装傻充愣地点点头。
文士心情大好,笑道:“如此说来,你来对地方了,不过,说句不客气的话,你现在开始准备乡试,肯定是考不中的,不如静下心来,给自己制定一套十年计划,把每一天都切分成十二个时辰,哪个时辰干什么事,制作一张旋转八卦图来,看,就像这样——”
文士拿出袖子中藏着的一个纸质转轮,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小字,内圈是年份,中间是月份和日子,最外圈是时辰。
当文士转动转轮,就会在对应着年月日时的小格子里露出一本书的书名来,都是不同种类的教辅资料。
草,为了科举,人家已经发明出了这种奇技淫巧。
文士站起来,叫小二托了两个木箱子进来,打开箱子,向宋凌霄展示各种举业书。
“宋小公子,请看,这就是敝人向你推荐的举业书,这是第一套,回归经义本身,体会原汁原味的孔孟——《四书讲义》《四书溯源》典藏本一套;这是第二套,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三家注》《七家疏》典藏本一套;这是第三套,归类学习,更见体系,《章句荟萃》集合一函;接下来就是和考试密切结合的了,实操性非常强——《历年科考题目》,消费一次,终身更新,可以随时来换最新版本;还有这套——《元若时文精选》,是不可或缺的范文宝典。”
宋凌霄在心里归纳了一下,发现教辅书的六大类别的齐全了,从教材解读,到知识点聚合,再到试题类型突破,真题集范文集,统统都有了。
“先生费心,敢问先生,这些书总共多少钱?”宋凌霄问道。
文士稍稍斟酌了一下,打量着宋凌霄,似乎在掂量他能承受多少。
宋凌霄道:“先生尽管说。”
文士伸出五根手指:“这个数。”
宋凌霄脱口问道:“五百两?”老实说,他现在已经□□爹家的消费水平搞乱了对物价的客观认识。
文士似乎露出懊恼神色,遗憾自己没多长两根手指:“五十两。”
五十两,那就是¥25000,差不多就是这个价了。
这么一大堆书,够学十年的,才五十两,不管在什么时代,书都是这么的便宜啊,书里凝聚着前人的智慧,记录着人类一遍遍重复的错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生活中的困惑几乎都能在书中找到答案,即便如此,书还是这么便宜,这么唾手可得。
“我方才在贵书铺门前看见两套《乡试押题》《会试押题》,我想一并买了。”宋凌霄道,“我的马车就在外面,还烦请小二哥一起搬出去。”
“得嘞,老爷。”
文士面露红光,倚在圈椅椅背上,显然是对自己的推销成绩十分满意,对待宋凌霄的态度更是转化了不少,殷切地询问他是否还需要笔墨纸砚,他们这里有湖州来的珍藏版紫毫,仅售一百两。
“先生,不瞒你说,其实我还想问问,咱们这里有卖那种书的吗?”宋凌霄神神秘秘地问。
“那种书?”文士挑起眉毛。
“对,那种……”宋凌霄咽了口唾沫。
“你把我们这里当什么地方了?”文士突然站起身,气哼哼地一摔袖子,甩出两册封面就非常香艳的小册子,“二十两银子一本,不还价。”
宋凌霄愣了一愣,看看桌上的皇叔,又看看一本正经带着方巾穿着文士袍的中年男子啸溪先生。
“这……其实……我是想问问有没有……通俗小说。”
“通俗小说?”文士瞥了一眼桌上的皇叔,“这不就是通俗小说?”
“这才不是通俗小说!”宋凌霄有点生气,“是三国、水浒那种的,要么七侠、五义,宋慈传,稗官野史……?”
“去去去去,没有通俗小说,你说的什么东西!那些个虚妄之作,最是下贱,写小说的人,也是不务正业之极!坏了祖宗的文章,坏了世道人心,都是些落地的秀才饿极发梦之时,才胡编乱造出的东西!”文士越说越气,顺手一抄,将两册皇叔抄回袖子里,大声与宋凌霄划清界限,“我们清流书坊,永远都不会出那种卑劣的书,也不会和那种作者签契书!今日是看在你虚心求学的份上,我叮嘱你一句,那种书,看也别看!”
宋凌霄被一顿血喷,连推带搡地弄出了清流书坊的地界,他也是十分摸不着头脑,怎么文士反应这样剧烈,明明自己袖子里还揣着两册皇叔,也不是什么六根清净、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说到通俗小说就像见到洪水猛兽一般。
“公子,你没事吧?”云澜怯怯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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